夏棠躍在病房裡醒來的時候,窗外一片漆黑,她花了十幾秒鐘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随即捂着額頭坐了起來,擡臂時,左手感到一陣抽痛,這時她才發現自己正在打點滴。
“别亂動啊!”護士緊張地湊過來,将她手背上的針頭重新扶正。
夏棠躍哪有心思管這些,她掀開被子就要下床,護士連忙制止:“哎哎,你這麼亂動傷口要裂開了,剛上了藥!”
“跟我一起的那個傷者在哪裡?”她啞着嗓子問。
護士說:“你先别激動,他還在手術室搶救,你要想去陪着,我給你拿個支架支着吊瓶。”
夏棠躍踉跄着下床,輸液管纏住了她的手腕,吊瓶随着她顫抖的步伐叮當作響,走廊的白熾燈在眼前暈成一片刺目的光斑,漸漸又化作模糊的淚影,滾燙的液體奪眶而出,順着臉頰砸在病号服領口,鹹澀的味道滲進嘴裡。
手術室門楣上,“正在手術” 的字樣幻化出了猩紅的影子——端木榆雙手抱胸,後背倚靠着牆;莊辰垂頭坐在椅子上,面色蒼白,神情恍惚,細看之下,胳膊甚至在輕輕打着顫抖。
竺上在門前來回踱步,皮鞋聲在寂靜的走廊格外刺耳,他比其他兩人先注意到了夏棠躍,趕忙朝着她過來。
“你這……”他看着手腳都纏着繃帶的夏棠躍,動作無措,隻好扶住她的手臂,小心翼翼地帶着她:“别哭别哭,妹啊,你哥肯定會沒事的。”
夏棠躍喉間發緊,眼淚糊住了她的視線,恍惚間看見竺上模糊的身影在眼前晃動。她想開口詢問手術室裡的情況,卻隻能發出破碎的嗚咽。
“别哭。”端木榆接過夏棠躍手裡的支架拿着,讓她坐下。
夏棠躍用手背胡亂地擦了擦眼淚:“我、我哥、怎麼樣了?”
她抽噎着,口齒不清地問。端木榆和竺上對視了一眼後,兩人同時張了張嘴,卻沒發出聲音,欲言又止地停頓下來。
隔壁的莊辰眼眶通紅,顫抖的手指死死攥住走廊長椅的金屬扶手,仰頭盯着天花闆,猛地眨眼想逼回眼眶裡打轉的淚水,聲音發抖地說:“剛下了病危通知書……”
夏棠躍心尖一顫,差點背過氣去,唇色瞬間褪成青灰,眼淚不受控地大顆滾落,砸在纏滿繃帶的手背上。
竺上趕緊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寬慰道:“放心吧妹,全京市最好的醫生都在這兒了。”
他的聲音帶着刻意的輕快,卻掩不住尾音的發顫,目光遊移着不敢與夏棠躍對視:“聞政的命硬着呢,上回他參加摩托車越野賽,連人帶車翻進土溝裡都沒事。”
端木榆拍了拍竺上的肩膀,比劃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接着自己坐到了夏棠躍身旁的位置,溫聲開口:“别哭了棠躍,你現在需要好好養傷。”
夏棠躍的身體仍在不受控地劇烈顫抖,淚水如決堤的洪水般奔湧而出,浸濕了大片衣襟。她緊緊盯着手術室的門,仿佛那是唯一的救命稻草,嘴裡不斷喃喃自語:“哥……我哥不會有事的,我哥不會有事的……”端木榆的聲音像飄散在風中的細沙,無論如何也傳不進她的耳中。
“對,不會有事的。”端木榆順着她的話說,耐心地等她情緒稍微平複一些後,才開口。
“發生了什麼事你還記得嗎?”
他這話讓夏棠躍從悲傷的情緒中稍稍掙脫了出來,恢複了些許理智,她忍住抽噎,把來龍去脈簡要地說了一遍。
端木榆皺起眉頭。
“這就麻煩了,剛才警察來過,撞你們的那個貨車司機已經死了。”
夏棠躍回憶起貨車失控的瞬間,車輛一頭撞向岩壁,火光沖天。
“這很明顯是仇殺啊。”竺上說了一句,轉頭看向莊辰:“你哥以前得罪過什麼人嗎?”
莊辰雙手捂臉,搖了搖頭。竺上又把目光放在了夏棠躍的身上:“妹啊,那你有沒有的罪過誰?”
夏棠躍也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