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铮握住她的手,粗糙的指腹輕輕摩挲着她的掌心。
“好,聽你的。”
遠處,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山後。木屋的窗戶透出溫暖的燈光,像一顆星星,安靜地懸挂在懸崖背後的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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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程府。
“啪!”
上好的青瓷茶盞在地上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在跪地的護衛首領身上,他卻連動都不敢動。
“廢物!”程家家主程遠山面色鐵青,一掌拍在案幾上,“一個賤奴都抓不住,我程家養你們何用!”
護衛首領額頭抵地:“屬下無能,請家主責罰。”
程遠山背着手在書房來回踱步,忽然停下腳步,轉身問道:”你确定那賤奴是用弓箭的好手?”
“千真萬确。”護衛首領連忙道,“她射箭手法娴熟,絕非尋常人能比。”
程遠山眼中閃過一絲陰鸷。他從書架上取下一封密信,正是平安鎮縣令送來的。信中詳細彙報了搜捕無果的情況,字裡行間透着惶恐不安。
“查!”程遠山将信紙揉成一團,“給我把府裡所有下人的底細再好好的查一遍!”
接下來的日子,程府上下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管家帶着賬冊挨個核對下人身份,連廚房燒火的婆子都要說出三代以内的親戚。很快,幾個身份存疑的下人被拖出去杖斃,血水染紅了後院的青石闆。
“老爺,查到了。”管家捧着冊子匆匆來報,“那個逃奴阿花……的确不是家生奴才的親生女兒。”
程遠山眯起眼睛,“哦?”
“十八年前的冬天,她是負責漿洗的張婆子從城外撿回來的。”管家擦了擦汗,連忙彙報:“當時那孩子裹着錦緞,張婆子貪圖布料,就把孩子帶回來了。後來她嫌孩子煩,又送給了其他家生子養。”
“錦緞呢?”
“早、早就當掉了……那家當鋪也已經倒閉了。”
線索就此中斷。
程遠山臉色陰沉如水,這個阿花,不像政敵安插的“釘子”,反倒像是富貴人家弄丢的孩子。可她這一身的本領,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程遠山半晌才道:“繼續查,看看到底是誰在背後搞鬼!”
距離程遠山書房最近的院子,是他的小兒子程嘉禾的住處。作為程遠山的老來子,程嘉禾在家裡是最受寵的。
此時,程嘉禾的院子裡,藥香彌漫。他站在一張檀木書案前,手中的毛筆在宣紙上細細勾勒。畫中女子杏眼櫻唇,眉眼是極為好看的。尤其是她的眼睛,明亮如星子,嘴角勾起的笑容讓她顔值更添幾分。
“少爺,該喝藥了。”小厮小心翼翼地端着藥碗進來。
程嘉禾頭也不擡,繼續執筆畫畫:“放着。”
自從傷愈後,他變得越發陰郁。大夫分明說他身體已無大礙,可心裡的執念卻像野草般瘋長。
“阿花……”他伸出手指,輕撫畫中人的輪廓,眼神癡迷又陰冷,“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為什麼?為什麼要逃走!留在我身邊,難道不好嗎?”
殊不知,被程嘉禾心心念念的人,正在懸崖後的院子裡,認真地往秋千柱子上纏繞野薔薇的藤蔓。
“這樣等花開的時候,坐在上面就像在花叢裡一樣。”阮玲珑扭頭,笑着對趙铮說。
趙铮正在整理花圃,聞言擡頭看她。陽光透過藤蔓的縫隙,在她臉上投下細碎的光斑。那些黑斑似乎淡了些,襯得她左臉越發清麗。
裝飾完秋千,阮玲珑悠悠地朝木屋後的藥田走去。
她格外享受現在的生活,惬意且充滿着美好的期待。
“铮哥,你快來看!”阮玲珑的聲音從木屋後面傳來,“黃芩發芽了!”
趙铮臉上挂着淺笑,快步走過去,果然看見幾株嫩綠的小苗破土而出。他記得這處藥田前些天才播種,按常理至少還需要七八天才能發芽。
“長得真快,可能是這片藥田比較肥沃吧。”他喃喃道,伸手輕輕碰了碰那嬌嫩的葉片。
阮玲珑站在他身後,指尖悄悄收回一縷草藥自帶的治愈能量。她不能告訴趙铮,每當夜深人靜時,她都會用異能催生這些草藥。
“我去做飯。”趙铮站起身,自然地牽起她的手,“今天炖山雞湯,再給你加點曬幹的菌子,怎麼樣?”
阮玲珑眼睛一亮,回握住趙铮的大手。
兩人身影消失在廚房門口時,藥田裡的幼苗又悄悄長高了一寸。
山風拂過,帶來遠方的氣息。
他們都不知道,命運的齒輪正在無聲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