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夕陽的餘晖将小院染成金色時,趙铮和阮玲珑終于回到了位于懸崖背後的木屋。
院子右下角的飼養圈裡立刻傳來一陣騷動,幾隻早先養着的山雞撲棱着翅膀,好奇地打量着新夥伴。
“先把活的放進去。”趙铮卸下肩上的山羊,擦了擦額頭的汗水。
他利落地解開麻繩,将兩隻活鹌鹑放進早已編織好的竹編籠子裡。“這兩隻先養着,以後就有鹌鹑蛋吃了。”
阮玲珑點點頭,小心翼翼地将竹籃裡的野雞蛋取出來,放進他們平時裝蛋的陶罐裡,鹌鹑蛋太小了,直接裝陶碗裡,“這些蛋很新鮮,明天早上可以煮幾個嘗嘗。”
“聽你的。”趙铮滿口答應。
然後,兩人忙而不亂地分頭行動。
趙铮去水缸邊打水準備處理今天獵殺的獵物,阮玲珑則找來幾個寬大的簸箕,将新鮮采摘的黑木耳和野生菌均勻鋪開。
她特意選了個通風又有陽光的位置,時不時翻動幾下,讓這些山貨能均勻晾幹。
“铮哥,我去後面山林裡摘些新鮮野菜來涼拌。”阮玲珑拍拍手上的塵土,彎腰拎起一個小竹籃,挎在手腕上。
趙铮正站在青石闆前處理野雞,聞言擡頭笑了笑:“好,記得采點野蔥回來,炒雞雜用得上。”
他手中的菜刀閃着寒光,動作娴熟地給野雞放血、褪毛。滾燙的開水澆在雞身上,羽毛輕易就被拔除,露出裡面粉白的雞肉。
當阮玲珑帶着滿滿一籃嫩綠的野菜回來時,趙铮已經将兩隻野雞處理得幹幹淨淨。
雞胗、雞肝、雞心、雞腸等内髒被單獨放在一個粗陶碗裡,其中一隻雞被切成大小均勻的塊狀,另外一隻則挂起來準備熏幹以後吃。
“铮哥,看我采到了什麼!”阮玲珑興奮地展示籃中的收獲,除了常見的荠菜、馬齒苋,還有幾株鮮嫩的野雪皮菜和一小把野蔥,“這些野蔥特别香,我在一顆大樹樹根下發現的。”
趙铮湊近聞了聞,野蔥辛辣清新的氣息撲面而來。
“真不錯,正好用來爆炒雞雜。”他接過菜籃,“我來清洗野菜,你不要碰涼水;晚飯我來做,你幫我燒火就行。”
不一會兒,廚房裡很快響起有節奏的切菜、備菜的聲音。
首先是今天晚上的重頭戲,野生菌炖雞湯。
趙铮将切好的雞肉塊放入陶罐中,加入清水和幾片老姜,先大火煮沸撇去浮沫。他已經提前将可食用的野生菌仔細清洗幹淨,阮玲珑此時正按照趙铮的指導将其撕成适口的大小。
“這種灰褐色的菌子要最後放,煮久了會化掉。”趙铮指着其中一種菌子解釋道,“而這種厚實的可以早點下鍋,越炖越鮮。”
他将菌子分批放入湯中,又加入幾粒野花椒,頓時一股難以形容的鮮美氣息彌漫開來。
阮玲珑也沒閑着,她按照記憶中看過的菜譜,将洗淨的野菜用開水焯過,擠幹水分後切碎。又從廚房櫥櫃的陶罐裡找出芝麻和花生,炒熟後用石臼研磨成粗粉,加入少許鹽和野蔥末,做成拌野菜的調料。
“铮哥,我想試試蒸蛋羹。”她有些不确定地說,“以前看廚娘做過,但我自己沒動過手......”
趙铮正往湯裡加鹽調味,聞言鼓勵道:“那就試試看,竈上還有個小陶罐可以用。”
他指了指竈台角落,“用野雞蛋做會更嫩滑。”
阮玲珑小心翼翼地打破三個野雞蛋,加入适量溫水打散。她回憶着廚娘的手法,用細紗布過濾掉氣泡,又撒上一點鹽。
雞蛋羹上鍋蒸後,趙铮遞來一小把切碎的野蔥花:“雞蛋羹要熟的時候,加點蔥花會更香。”
說完,趙铮繼續忙手裡的活兒。他将野蔥切成細段,從陶罐裡挖出一勺豬油,在鐵鍋中化開。油熱後,野蔥段和幾個幹茱萸下鍋爆香,頓時騰起一陣嗆人的香氣。
阮玲珑被辣得咳嗽幾聲,卻忍不住湊近觀看。
“站遠些,小心濺起來的油星。”趙铮笑着提醒,同時将切好的雞雜倒入鍋中。
滋啦一聲,熱油與食材相遇的聲響格外悅耳。
他快速翻炒着,動作大開大合卻又不失精準,讓每一塊雞雜都均勻受熱。雞雜很快變了顔色,趙铮又加入一勺自家釀的豆瓣醬,香氣頓時變得更加濃郁。
阮玲珑看得入迷,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铮哥,你這手藝真厲害。”
“家常便飯罷了。”趙铮嘴上謙虛,嘴角卻微微上揚。他用筷子夾了一小塊遞到阮玲珑嘴邊,“嘗嘗鹹淡?”
阮玲珑就着他的手嘗了一口,雞胗脆嫩,裹着鹹鮮微辣的醬汁,美味得讓她眯起了眼睛。
“太好吃了!鹹淡正好,就是......可能再辣一點點會更好吃?”
“那就再加點茱萸。”趙铮爽快地又扔進幾段幹茱萸,翻炒幾下後盛出裝盤。金黃的雞雜上點綴着翠綠的野蔥和鮮紅的茱萸,色香俱全。
兩人在廚房裡忙碌的身影被竈火映在土牆上,時而交錯,時而分開,卻始終保持着某種和諧的節奏。
炊煙從煙囪袅袅升起,混合着各種食物的香氣,為甯靜的山居增添了幾分人間煙火氣。
當最後一道菜上桌時,夕陽已經完全沉入山後。
趙铮點亮油燈,暖黃的光暈籠罩着餐桌。正中央是一大罐冒着熱氣的野生菌炖雞湯,旁邊是油亮誘人的爆炒雞雜,一碟翠綠的涼拌野菜,還有阮玲珑第一次嘗試的野蔥蒸蛋羹,表面光滑如鏡,點綴着點點翠綠,輕輕一晃還會微微顫動。
“我開動了!”阮玲珑雙手合十,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滿桌美食。
趙铮先給她盛了碗雞湯,金黃的湯面上浮着一層雞油,隐約可見各種菌子在湯中沉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