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竟然能讓祁钰旌給你請大夫,能耐不小啊!”一道悠遠的聲音傳入他的耳中。
趙佑山立馬警覺地坐起來,環顧四周,“誰?”
“别找了,就在你隔壁,”是一個聲音蒼老的男子,“老頭我也是才進來,前幾天看你還昏迷着呢!”
趙佑山本就是不善言辭的人,何況是一個不知根底的陌生人,那些年刀山火海的經曆讓他心裡早就沒了可以信任的人了,所以他不在乎地繼續側躺着了。
而那隔壁老頭兒見他無意聊天,癟癟嘴也躺下了……
俞瑜在午膳時故意逗了祁钰旌後,知道他肯定憋着火,按照小霸王的人設,估計今晚可能會來找茬,所以吩咐晚膳前刻意讓映雪去了一趟書房詢問。
得知祁钰旌不在府裡時,她恨不得在床上打滾,按照她的推理,隔日應該就不會在意了。
所以當一身雲鶴繡邊寶藍袍的祁钰旌出現在華澈院正屋時,俞瑜整個人是受到驚吓的,甚至将手裡剛拿起來的羊脂玉手镯給摔地上了。
“王爺怎麼來了?”她一邊上前幾步,一邊用眼神狠狠瞪了門口的映雪兩人,怎麼不通報!
祁钰旌怎麼會錯過她的小表情,大搖大擺地坐在方才俞瑜起來的軟榻上,“當然是看看本王的王妃不可以嗎?”一面接過俞瑜剛遞上來的茶杯,一面左右打量着俞瑜的臉,“何況這不是該就寝了麼?如果今夜還讓王妃獨守空房,怕是明日府裡又得有傳言了吧?”
俞瑜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祁钰旌卻錯開後低眸抿了一口茶湯。
祁钰旌很明白沈清的意思,不過在他看來,如今的俞瑜不過是讓他有點意外又有趣的人了,有興趣就逗一逗,沒意思了就放着當花瓶也行,反正自己有錢養着,何樂不為呢?
俞瑜其實也不在意,從現在宮裡長大的皇子不可能是個純粹的纨绔,在她決定嫁過來的時候就早有預測,如今不過是相互試探階段,何況現在日子還算自在,隻要沒觸碰到生存底線,一切都無所謂了。
晚膳很是豐盛,映雪和周福都先後去過膳房吩咐,所以一整張桌子上的菜色那是擺得泾渭分明,就算不清楚的下人過來,也能一眼看出兩人分别喜好什麼吃食。
祁钰旌已經兩三日未曾來後院歇息,床上之前擺放的楚河漢界早就被俞瑜單方面的撤換了,待她想起來的時候,兩人都已經洗漱過雙雙站在床榻前。
“王妃這打算是撕毀條約了?”祁钰旌戲谑又不着調的看笑話語氣弄得俞瑜一陣尴尬又無語。
俞瑜翻了個白眼根本懶得搭理,自顧自去到一側的檀香木櫃裡抱出一床被褥,徑直站在祁钰旌面前,面無表情的直接塞在他手裡。
根本不管祁钰旌的反應,俞瑜赤着雙腳就爬到床榻裡面将自己裹得像個胖胖的蟬蛹似的,甚至再在此之前還一口氣吹滅了蠟燭。
祁钰旌對她這一系列熟稔無比的動作驚得目瞪口呆,尤其是俞瑜根本沒給他一個眼色,偌大的内室輪到他尴尬了,幸好習武之人夜晚的視力也不錯,抹黑爬上了自己的那邊,側頭隻看見俞瑜的後腦勺。
這不就是個活潑有趣的小女孩兒麼?自己跟她置什麼氣,都弱冠了還不及小時候大度。
想到這裡,在這無人窺視的床榻裡,祁钰旌咧開嘴笑了好一會兒,待聽見俞瑜悠長的呼吸聲時,卻輕聲歎了口氣。
俞瑜其實沒睡着,突然來一個人霸占一半的床,任誰都不會樂意的,哪怕這個床可以睡下四五個人。
那一聲歎息她聽到了,有無奈又好像很沉重,她不懂,但是直覺跟自己或者玉栀有關系。
各懷心思的同床一夜……
而與華澈院隔着一整座花園的晚香院裡,門窗緊閉,守夜的丫鬟們今夜得了賞賜都下去睡覺了。
此時,李嬷嬷正拎着一盞忽明忽暗的燈籠站在梳妝台前,一身能與夜色融為一體的夜行衣的玉栀正在自己挽着發髻,臉上神色冷漠。
“小姐,還是奴婢陪您去吧,雖然是深夜,但是王府裡咱們還沒探明白,您……”李嬷嬷在一旁勸道,但是被打斷了。
“我自己去,一個人還安全一些,你歇着吧。”戴上裹住頭發的黑布巾,拿起一旁挂在衣架上的黑風袍子,玉栀拿過李嬷嬷手裡的燭火就悄聲離開了。
李嬷嬷裹上玉栀的衣衫,按着她往日入睡的習慣躺着。
子夜的王府靜谧無聲,小心注意着四周的玉栀沿着晚香院的牆壁下走着,牆角處三三兩兩地花草與裙擺摩擦發出細碎的沙沙聲,與一路上夏日清涼的晚風融為一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