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
“今天凇凇的生日，你們吵架，她那個性子沒把你們趕走已經不錯了。她為了讓大家今天過得開心一點，她盡力和泠泠瞞了你們吵架的事。”
“我們是她……”
“是什麼？！”江志平突然砸了一下紅木沙發扶手吼道，“是她爸媽？你們管過她多少時間自己算過嗎！她一個人，一個心思敏感的女孩子，從小就孤零零的，你們那時候在哪？賺錢？為了給孩子更好的生活？你安頓好她了嗎你就去賺錢！你根本沒有細想過兩個孩子。”
爺爺看了一眼魏楚琴，“換床單？是，是換床單，走的時候門沒關？為什麼？你敢和泠泠說是你們吵架所以忘了關門嗎？不敢對嗎，為什麼不敢？因為你們很清楚他聽見你們吵架會是怎麼樣的反應！”
“我是老了，但我不是傻了，江泠那樣的反應你們覺得正常嗎？有些事要是不記得了我幫你們回想一下：大前年除夕夜，你們兩個吵架，在客廳裡摔東西，江泠在屋裡摔東西，亂七八糟的聲音混成一片你們根本沒注意到屋裡的動靜。是江凇注意到的，她去泠泠的房間，打開門看見的是什麼？是地上桌上一片狼藉，是縮在角落裡的貓，是被砸碎了五塊的地磚，是被刀劃的七零八落的本子，是牆磚上的血迹——是崩潰的江泠！是你們的兒子！”
“我不怕他會因為暴雨台風如何，像凇凇說的，他不小了。”
爺爺又看回他兒子，話卻是對兩個人說的：“江柏，你們吵到離婚是你們的事，他們現在有一丁點兒事你們都别指望能再進這棟房子。任何時候。”
爺爺說完也回了房間。
為什麼不去找江泠？因為找不到，就算找到了又能怎麼樣，貓丢了，人找到了又能怎麼樣。
有些事情注定是外力無法改變的，不如不幹涉。說通俗點就是看他造化。
聽起來像是為了袖手旁觀、隻說不做找的借口，但是事實就是這樣：無力，無奈，無措。
“喂，你到底要去哪找？”顧知還跟在江泠身邊已經走了差不多半個鐘了，但是江泠基本上就是漫無目的的在找，這個草叢扒拉一下、那個車底蹲下瞅一眼……
江泠突然站住，顧知還沒反應過來，一個沒刹住順着慣性走了兩步，發現江泠被雨淋到了，“哎”了一聲又退回來。
“不知道。”江泠低頭看着地上，雨滴砸下濺出來的水打濕了他的鞋。
“哎……找個小店先躲一下雨吧，雨越來越大了。”
“阿忱也會淋雨。”江泠的聲音很低，他現在不知道怎麼辦了，這樣大海撈針地找基本上就是碰運氣。
可他運氣向來不好。
“阿忱是……”顧知還沒聽過這個名字，剛想問又突然停住了——按照他這個反應來說，阿忱應該是他家貓的名字吧。“那說不定它也去避雨了呢？走啦。”
江泠不太信，就沖這哄小孩的語氣他也根本信不了，但是……随便吧，避雨就避雨了。
“嗯。”
“吱吱～叽！咔。”小賣部笨重老舊的玻璃門歎着氣被推開，不過每次聽到這個聲音老闆都會知道有人進來，也有點用吧，省得裝門鈴了。
這種台風天，進來的不會是什麼熟人，隻能是客人了。在收銀台後靠着椅子的老闆就沒理會來人，等着客人拿完東西來結賬。他就還是自顧自的看着窩在桌上小紙箱裡的毛茸茸，時不時用手輕輕撥一下它的胡子。
“老闆，”門響起聲音後不到五秒，他卻聽見了有人站在收銀台前叫他，“有賣毛巾什麼的嗎？”
“哎……？！”老闆擡頭看着面前兩個少年，另一個沒有講話的渾身濕透了，“這怎麼淋透了啊？沒有賣毛巾啊，不過我可以借一條給你啊……”他說着就要起身去隔間裡拿毛巾。
“老闆等等！”江泠突然出聲叫住了老闆，他盯了一會台上的白貓，然後轉頭看向老闆，指着桌上小貓的手有點發顫，“這小白貓……是你養的還是？”
“啊？”老闆有點不明白少年為什麼突然問這個，不過還是解釋了：“這是今天下午不知道怎麼跑到這邊來的，在店門口的路上差點給車撞到，怪可憐的，我看它也不怎麼怕生就給領進來了……怎麼了？”
“這隻好像是我的貓，”江泠眼眶有點紅了，聲音裡帶着一點微不可察的小心翼翼， “我看看是不是好嗎？”
“啊當然可以！快看看是不是你的貓！”老闆聽到他這話有點激動，他本來看這貓的樣子幹幹淨淨就好像是家貓，他愁了好半天怎麼找到它主人，找不到又要怎麼養這小東西——畢竟他完全沒有養過貓。
江泠走近了，輕輕戳了戳在熟睡的小貓，喊了一句：“阿忱？”
“嗯……嗷！”小貓聽見熟悉的聲音和名字，聲音黏黏的應了一聲，一下子就從睡夢中醒來，半睜開了黃綠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的少年，還沒徹底睡醒。
“真的……是你啊……”江泠看着躺在紙箱裡的貓爬起來伸了個懶腰馬上站好看着他叫了一聲，然後過來用頭蹭他，又用爪子扒拉他衣服。
江泠嗓子發緊，眼淚一下就下來了。
傻逼玩意兒，爪子髒的要死弄髒衣服了。
……傻子，亂跑什麼啊。
“哎，這是吧！”老闆看着少年紅着眼輕撫着小貓，給他遞去了毛巾：“找到就好啦，快點擦擦，等下該感冒了。”
“嗯。”江泠接過了毛巾，“謝謝。”
“謝啥，毛巾而已嘛。”老闆看江泠還想解釋，擺了擺手道，“貓也不用謝，幫你養這麼一會兒而已，當積了個善德好吧。”
江泠的話都被堵了，他便不再說，隻是沉默着一隻手拿着毛巾擦起了頭發，另一隻手還在摸阿忱的頭。
動作一直在重複。他在發呆。
顧知還看他這樣就過去在他耳邊打了個響指，又叫了他一聲把他的思緒拖回來：“江泠？快點擦，貓就在這又不會跑了。”
“嗯。”江泠手上動作頓了一下，加快了擦頭發的動作，但是不肯把手從阿忱身上挪開。顧知還幹脆就把阿忱抱到自己手上，瞥了江泠一眼，意思是讓他專心打理他自己，貓放他這跑不了。
突然被抱走的阿忱有點懵圈，不過反應過來了也沒打顧知還，甚至乖乖揣好手手窩在他懷裡。
“嘁。小崽子。”江泠隻能快快擦完頭發又簡單擦了一下身上然後把阿忱搶回自己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