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他的桌子突然被人用指關節敲了兩下。江泠以為是老師便坐了起來——桌邊沒老師。他一扭頭，向顧知還投去疑問的目光。
“挺重要一筆記，抄一下呗？”顧知還指了指PPT。
畢竟他是好意，江泠也不好拒絕，咬咬牙“哦”了一聲就夾起筆，草草抄完就又趴下睡了。
過了沒一會兒，桌面又響了。
“顧知還，又做什麼。”江泠頭也不擡，悶悶的小聲問。
等了一會身邊并沒有人回答他，倒是隐約聽見了輕咳的聲音……江泠從桌上把腦袋拔起來，就和谷威打了個照面。
江泠看看顧知還，又看看谷威。
“江泠你……”
谷威話還沒說全就被江泠輕聲打斷：“老師我好像有點中暑，剛去醫務室吃完藥，頭太暈真的撐不住了。”
谷威看了看窗外，陽光确實毒辣……
被打斷施法的谷威頓了一下，随後低聲道：“……你小子，下不為例！”就對此行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走出了後門。
江泠歎了一口氣，正準備繼續睡的時候旁邊冒出了個摻着調侃的聲音：“帥哥，這一通解釋絲滑的毫無表演痕迹啊。”
“我怕說實話他得氣死。”江泠用手支住了頭虛虛看着黑闆，“你又沒提前叫醒我，沒辦法了。”
“哈？别冤枉我哦，我叫了你沒聽見而已。”顧知還伸手輕輕戳了幾下江泠的胳膊，“睡得昏天暗地的，叫也叫不醒，戳你又把頭扭過去繼續睡。”
“……睡舒服了沒聽見吧。”江泠隻好怪自己睡太香，于是倒頭繼續睡了。
“又睡？真是把屢教不改貫徹到底，老姑被你氣暈厥。”顧知還有點心疼谷威了。
江泠還是小小聲悶悶道：“嗯——死都死了，不如死于安樂……班主任這麼快就有外号了？”
“昂，也不知道誰先叫的，反正就這兩天的事吧。”顧知還聲音中帶着意味不明的笑。
“還挺順。”江泠說完這句就不再講話了，好像睡着了。這人整天都像沒睡醒，也不知道是不是三更半夜去偷牛了。
睡到下課的江泠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頓感世界美好！
他拿起幾張卷子和一本練習冊收好，拎起書包就從顧知還椅子後面繞出去——今天周五，姐姐要來接他回爺爺那裡啦！開心！
嘿嘿，主要是有好東西吃了。
顧知還在整理書，聽到動靜擡了下眼，發現江泠走了——還發現桌子上多了一沓新的物理卷子。
物理課代表在講台上通知：“周練星期一要交哈，都寫寫，别周一上課把咱聞媽氣着了。”
完，江泠人走的太快沒拿卷子。
他們的物理老師聞明是個四十幾的文靜老哥，臉上總挂着笑，但看着更像皮笑肉不笑。他講課不溫不火的，不是谷威那種一驚一乍型的，在一衆老師中簡直可以說是溫柔。但二十班這一群歡樂豆顯然是對他這一套不感興趣。
而且由于他講課和說話過于溫柔，頗有點催眠的意味，一節課下來不睡下一兩個、走神幾分鐘那都是不正常的。
同樣是老師，谷威就顯得很“殘暴”。用谷老師對聞老師說的原話就是：“這群崽子就不能慣着，綁木樁上不打兩巴掌那都是能睡着的。”
種種與班主任的對比之下，聞老師就得了這麼個男媽媽的“愛稱”。
顧知還想起江泠之前有次沒寫物理作業，被聞媽生生念叨了一天：
從講台上下來逛一圈發現江泠練習冊空白的聞老師：“江泠啊，作業得做，别認為學得好就不用寫了，還是要腳踏實地。”
“……老師我真是忘了，昨晚寫着寫着就忘了這茬。”江泠努力辯解。
“那你對物理太不上心了，物理也是該跟其他科平起平坐的是吧，都一樣重要。”聞媽媽開始了苦口婆心，“雖說現在學的還是簡單，但是基礎得打牢，寫這點題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掙紮無果的江泠：“……好的老師，下次不會了。”
江泠下課去辦公室找化學老師問了道題，坐在旁邊的聞媽媽：“江泠啊，對物理要是有對化學這麼上心就好了。”
化學有點薄弱的江泠：不是我想對化學上心啊！是你物理我學的透透的，而化學沒整明白啊！
這話江泠還是說不出口，所以還是對聞老師點頭答應了。
來湊熱鬧旁聽化學題的顧知還在他身邊憋笑——現在想起來還是很好笑，那一整天江泠一看到聞媽就不動聲色的繞開，生怕再得幾句唠叨，偶爾是在繞不開被碎碎念的時候還得努力收起“好想死”的表情，換成“我錯了一定改”。
顧知還笑了下，又歎了口氣。江泠現在應該還沒走遠，拿張卷子給他吧，省得某人又被聞媽唠叨得一頭頂官司。
顧知還下了樓往校道上走去，走沒兩步遠遠的就發現江泠在前面，剛出了校門，拐了個彎顧知還就看不見他了。
顧知還怕他走着走着又不知道去哪了，但又不想在人群中狂奔，于是聰明的孩子動用了點現代科技手段——他拐進旁邊的藝術區後面的小花園，找了個沒人沒監控的角落給江泠打了個電話。
“喂？”江泠的地盤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
“江泠，剛才你走的太快，有個物理試卷發下來你沒拿到。”
“嗷，那我回去拿。”
“不用，我幫你拿了一張，我看見你剛出校門，你别走遠我去找你。”
“啊，也行，那麻煩你了。”
“還行，不麻煩。”顧知還撂了電話，出去找江泠。
顧知還一出校門就看見江泠沒骨頭似的靠在圍牆邊刷手機。這人好像在哪都喜歡靠東西，在班裡也是提出跟他換位，要靠窗坐，理由是靠牆舒服。
顧知還走到他面前把卷子給他：“呐，走那麼快，要不是我你周一又得被聞明念叨一天。”
江泠聞聲把手機收起來，接過卷子道：“謝謝了，下次請你喝奶茶。”
“奶茶倒是不用，讓我上你家撸會兒貓就成。”顧知還的小算盤打的噼裡啪啦響，算盤珠子都快嘣江泠臉上了。
江泠：……
江泠啧了一聲，還是敗下陣來，把阿忱“獻祭”了：“行，先說好，到時候阿忱打你别怪我。走了。”
顧知還笑了下：“嗯，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