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六點半,江泠是被手機鬧鐘吵醒的。
他以為是自己昨天忘了把鬧鐘調掉,就習慣性閉着眼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沒摸到,摸到了一手毛。
“阿忱你又……”江泠的抱怨聲戛然而止——這毛不是阿忱的!更像是……
他猛地睜開眼,看到床頭櫃上放着一顆頭。
哇。一顆人頭诶。
江泠上半身瞬間彈開半米遠,并中氣十足喊了一聲:“我操!”
成功把櫃子上那顆人頭喊醒。
“啊……”人頭喊了一聲,扶着腰慢慢坐起來。
“顧知還你有病啊!沙發不睡睡椅子!還他媽睡我床邊!?”江泠被吓得有如狂奔了三百裡,心髒都快要過勞死了。
被某人一嗓子吼醒的顧知還按着太陽穴:“啊,我頭要炸了……”
他醒了醒腦子,然後給床上頂着一頭亂毛的人複述了一遍昨晚他“詐屍”的全過程,順便擡起放在床邊的手給他展示了一下手腕上四個新鮮的指甲印。
破皮出血的那種,或許需要打破傷風。
“要麼是我瘋了,要麼我被人魂穿了。”江泠聽完顧知還口中一系列離奇的故事,平靜地得出了兩個結論。
“那你自己信哪個呢?”顧知還好笑地看着他。
“都不信,哈哈。但是不妨礙它們其中一個就是事實。反正你描述的昨天晚上那個人絕對不是真的我,哈哈。”江泠把臉埋在枕頭上裡企圖捂死自己。
“行,那就你被魂穿了吧。”顧知還笑道,“我看你沒什麼問題了,好好休息吧。”說完就起身準備離開。
這時,枕頭裡穿出來甕聲甕氣的一句“對不起”,他腳步一頓,以為自己聽錯了,對床上裝死的人道:“你剛才出聲兒了?”
“沒、有。”江泠把頭從枕頭裡拔起來,一字一頓的回答,語氣堅定得像是要入黨。
顧知還聳聳肩道:“哦,我還想着給某個道歉的人買點好吃的呢,不是你的話就算了吧。”接着擡腳就走。
“慢着!”江泠“唰”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扭頭盯着顧知還的眼睛都在發光,“是我說的!對不起我不該大半夜亂抓人還不承認。對不起我錯了!在這裡向您真摯誠懇地道歉!”
顧知還站在房門口失笑道:“你這變臉的速度……是去學過川劇嗎?說比翻書還快都委屈你了。”
江泠不以為意:“大丈夫能屈能伸。所以請你把好吃的速速獻上來!”
顧知還又笑,站那不說話光笑,搞得江泠都想爬起來揍他了。
他好不容易直起腰來,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同學,你現在這個樣子是能吃燒烤麻辣燙還是能啃炸雞薯片?這麼激動,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下一秒能從口袋裡掏出一桌子好吃的給你。”
接着他就看見江泠眼裡亮起的光暗了下去,而且表情看起來想暴起殺人,顧知還一驚,忙道:“等你身體好了給你買!”
江泠這才重歸平靜,面無表情應了一聲“哦”就蒙頭睡了。
“你家門密碼多少?”本來已經走出房間的顧知還腳尖一轉,停在房門口,探頭進來問。
被子裡傳出江泠悶悶的聲音:“1774。”
房間裡重歸寂靜,顧知還伸了個懶腰就下樓回自己家準備去學校了。
九點半,江泠放在床頭的手機響了起來。
“喂?”
“小江啊,開下門,給你送早餐來了。”電話裡是街角早餐店老闆憨厚的s省口音。
江泠自從搬到金合歡住就經常去小區對面街角的早餐店吃早餐,他家無論是包點還是粥都很符合江泠的口味,所以一直吃到現在差不多有兩年了。早餐店老闆這麼一來二去的跟他也挺熟的了,一般人他還不會送餐上門,外賣是熟客專屬的友情服務。
江泠聞言疑惑道:“楊叔,我沒跟您訂早餐啊,您是不是記錯了?”
老楊“呵呵”一笑:“沒記錯,你朋友來給你訂的——前兩天跟你來吃早餐那個。”
顧知還?
“行,您等一下我現在來開門。”
不一會兒,拿到早餐的江泠坐在沙發上盯着面前的一碗粥,面色陰沉如水。
作為兩年老食客,他清楚地記得楊叔家不買姜絲白粥這種鬼東西,所以隻有一種可能——楊叔特意做的。準确來說應該是顧知還特意讓楊叔做的。
正當他掙紮着吃不吃的時候,顧知還一個電話打過來了。
“粥吃了嗎?”顧知還上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句。
“沒吃。”
“趕緊吃,等下涼了不好吃。”
“……熱的也難吃。”
“你吃了嗎你就說難吃?”顧知還“啧”了一聲,“我替你試過了,不難吃。”
“病人的味覺跟你不一樣,我每次生病吃這東西都跟特麼喝泔水一樣。很、難、吃。”
“那你不吃這個就沒東西吃了,眼一閉灌下去就完事兒,等你好了哥再帶你吃頓好的。别吃太飽啊,吃不下就别硬塞。”
江泠“哦”了一聲就挂了電話。
他當然知道現在這個要死要死的狀态沒别的東西吃,搞的跟誰沒生過病一樣……但就是很難吃,就是不想吃。
造孽。
一番天人交戰過後,江泠還是捏着鼻子把粥喝了。
請病假這種事對于學生來說,除了生病難受了一點,其他都是極好的——妥妥沒作業的限時假期!江泠作為一個俗人,自然是與世俗同流合污。
所以此刻他大搖大擺地走在了步行街上。
江泠拖着個病體殘軀肯定是沒力氣像平時一樣走二十幾分鐘到步行街來,所以他是打車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