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就要貼到江泠身上去,江泠面無表情地一巴掌把他推開:“世界上不止你一個人愛吃皮蛋瘦肉粥。”
“哎——”顧知還扁了扁嘴,好好坐回座位上等粥吃。
吃完一頓熱乎乎香噴噴的粥,一宿沒睡好的顧知還理所應當的犯困了。
“要睡滾回去睡,再睡沙發等下落枕。”江泠收拾完碗筷就看見顧知還跟條死魚一樣癱在沙發上,湊近了點拍了拍他的臉,輕聲說着一點都不溫柔的話。
“嗯……”顧知還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模模糊糊地認出了面前的人是江泠,就順手勾住江泠的脖子,抱住他,另一隻手揉了揉他柔軟的一頭狼尾,嘴上說着“好困别鬧”,絲毫不理會勾在他臂彎裡的人一個踉跄跪了下去,臉直接紮進他的肩窩裡。
如此沒睡醒的動作,結果就是被江泠拎起來扔出門外。
睡得正香的顧知還一臉懵地被扔了出來,盯了半天眼前關上的門才想起來:啊,我要回家睡覺。
仿佛被吃豆人啃掉了腦子,顧知還麻木地坐電梯,麻木地開門,麻木地推開椰酥,并麻木地給他倒了狗糧,然後麻木地走進浴室,麻木地準備洗澡。
打開花灑的一瞬間,顧知還終于不麻木了。因為兜頭澆下來的是透心涼心飛揚的冷水。
他瞪大了因為困一直眯縫着的眼睛,看了一眼開關方向又看了一眼熱水器顯示屏……最後終于認命地确定了一件事——熱水器壞了。
在寒冬臘月的天,他的熱水器背叛了他。
哆哆嗦嗦地洗完了一個冷水澡之後顧知還不語,隻是一味地縮在抱着椰酥縮在被窩裡。
第二天早上八點,通宵玩恐怖遊戲終于結束的江泠摘下耳機伸了個懶腰,看着結尾滾動的制作人名單依舊沒有絲毫睡意,就幹脆去洗漱準備出門吃些早點。
除非通宵,不然假期的早點根本是不存在的,稀有啊。
江泠正想着是不是該正視一下自己稀巴爛的作息,洗臉洗到一半門鈴突然響了。
他加快了動作,去開門的時候發箍都來不及摘。
“呀?今天是精緻的豬豬男孩?”
“滾你的。說出來自己惡心沒?”
精神煥發的顧知還站在門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到江泠主動把劉海撩起來,下颌還挂着兩滴水珠,好像是剛洗漱完。跟前天晚上吹頭發的時候不一樣,這是真的帥,透亮清爽的帥。
江泠白了他一眼,側身讓他進門,一邊走回浴室吹頭發,一邊喊顧知還關門。
打理完的江泠純酷哥。頭發半紮起來,耳垂上還戴了一個簡單的耳釘。
“我去……你要去相親啊?”顧知還對江泠的打扮能力表示歎為觀止,“怎麼還打了耳洞,我這麼久都沒發現。”
江泠挑了挑眉:”因為你瞎。”
“哎明明是因為你頭發長老擋住好嗎!”顧知還又覺得奇怪,“你就打了一個?不像你啊,平時不都強迫症要對稱嗎?”
“右邊有,但是我覺得戴一邊好看。”
可以的,強迫在美觀面前不值一提。
顧知還坐在沙發上細細打量着江泠這幅少見的模樣,又問:“要幹什麼去啊?跟我約會嗎?”
江泠抄起沙發上一個抱枕就朝他甩過去:“滾你的。我就出去吃個早飯,今天樂意打扮怎麼了?你天天跟孔雀開屏似的我說你了沒?”
“好好好,我錯了,帥哥你可以去吃早飯。”顧知還往後躲了一下,接住了那個抱枕,“帶我一個,我也沒吃。”
江泠擡了下下巴,示意他走。自己去玄關穿鞋。
江泠說顧知還孔雀開屏真沒多少誇張的成分。隻要是不上學的日子,他出門必打扮。說實話,也是真的帥。
就今天到早餐店這短短的一路,兩個人走在一起回頭率百分百。
顧知還一身黑色皮衣夾克搭一條闊腿牛仔褲,還要帶條晃眼的項鍊;江泠比他低調點,一件連帽灰色針織毛衣外面套了件大衣,不過配上他那顆耳釘也好不到哪去。
他們放假都很少吃早餐,楊叔自然很少看到他們打扮成這樣。倆小夥本來就都盤兒靓條順的,這再打扮一下子都要認不出了。
兩人在一批批來店裡買早餐的人的注視下吃完了早飯,然後站在店門口的樹下不知道接下來該幹什麼。
今天風很大,江泠喜歡陰冷天但是并不喜歡大風天。本來他隻是打算出來吃點東西然後繼續窩在家裡看書、打遊戲、追番、撸貓把這個周末湊合過去的,但是現在跟了個顧知還,他一時不知道該不該把他撂下自己回家。
“你要回去嗎?”江泠站了三分鐘,終于忍不住了。
“不吧,但是我不知道還要幹什麼哎。”江泠見此機會正準備脫口而出“我先回家了您慢慢想去吧”,顧知還又立馬一歪頭,“要不我們出去玩?帶你去拍照好嗎?”
江泠滾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本來想拒絕然後回家躺着,但是轉念一想,自己好像很久沒和别人出去玩了——除了飙車和一個人閑逛那種——去好像也不錯。
而且,他突然想知道拍照的顧知還是什麼樣的。他沒見過。
所以江泠嘴裡的話倒了幾趟,最後隻是說:“别拍我就行。”
所以在周末早上八點,從昨天中午十一點到現在一分鐘都沒睡的江泠跟着顧知還随便挑了一輛人少的、看着順眼的公交車就上了。他坐在公交車上——旁邊還有個跑回家拿了相機出來的顧知還——思考着自己有病沒。
不管是時間、地點、還是人物,對江泠來說都比淩晨玩的恐怖遊戲還驚悚。
顧知還沒有目的地,江泠也懶得管,他腦子混沌得都能煮一碗馄饨了。直到江泠都快睡着的時候顧知還才拍了拍他,拉着他下了車。
江泠懵懵地下了車,然後就被顧知還帶着走街串巷。
在泛城土生土長了十幾年,其實這個地方他也不陌生,是一片很老、錯落有序的小街。小時候爺爺經常帶他到處玩,時常到這些地方來找他的老朋友,或者就是單純帶他逛老街。
江泠小時候不覺得這些無聊,隻是不知道爺爺為什麼總是帶他來這些牆皮磚瓦都要老掉了的地方。
爺爺那時候對他是這樣說的:“時代留下的東西是很寶貴的,一個時代的景色就是一代人的一生。當這個時代過去了,還是應該有人要記得它們。”
顧知還拍的東西好像也沒什麼特别,就是那些江泠從小看到大的屋檐牆角,街邊巷口,還有各種小攤小販。
江泠陪他轉了半天實在無聊了,又有點累,兩人幹脆河邊找了個樹蔭下蹲着。江泠拿着顧知還的相機,翻看着剛拍的照片,問道:“你怎麼喜歡拍這些?”
“好玩啊。”顧知還也不嫌髒,往後一倒靠在了河邊的石圍欄。
“明明都是看膩了的東西……”
“但是拍下來可以讓更多人看到啊。而且,就算你現在看膩了,以後如果很久看不到這些地方,再翻看這些照片的時候會感到很幸福。不管是著名的景點還是充滿煙火氣的屋檐下,隻要是我待過的地方,我覺得它們都值得被我記住。”顧知還說着拿手機翻出一個相冊拿給江泠看。
那些是他親手拍下的照片,去過的地方,看過的風景。
雲南古樸的村寨和村民們勞作時擡頭露出的淳樸笑容,廣州街頭爬滿花的圍牆和形色匆匆的上班族,上海燈火璀璨的外灘,内蒙一望無際的草原,新疆林間泉水旁的松鼠……相機一眨眼就在這些地方留下了他的足迹,它們構成了他人生前十七年的一部分——比一些人的人生中前三十年都都多彩的一部分。
江泠認認真真翻看了一整個相冊,驚歎的、豔羨的話很多,但是颠來倒去最後還是垂着眼說:“你去過很多地方。”
顧知還在他看照片的時候也蹲下,在旁邊給他講了每張照片是在什麼情況下拍的,那時的心情如何,那段時間裡發生了什麼有意思的事。聽到江泠說這句話,他看着江泠的眼睛,好像讀懂了什麼。
“你也會去的。”顧知還說着還揉了一把江泠的頭發。
顧知還說完站起來伸了個懶腰,骨頭咔啦咔啦響:“走吧,在這蹲好久我都餓了。”
江泠聞言也準備站起來,結果起一半腿一陣酥麻,差點給跪了。
“卧槽,麻了……”江泠扶着石欄杆勉強站起來,甩了甩腳,痛苦得臉都皺成一團。
偏偏顧知還還在旁邊沒心沒肺的笑他!
“哎喲我這狗屎笑點……”顧知還抹了一把笑出來的眼淚,又突然眼睛一亮,“哎,我想到午飯吃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