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所經曆,總有一些事情是深入骨髓的。倘若命運垂憐,能與那人從青絲到白發,這些經曆便是長明的星子,溫暖一路走過來的自己。
米秋覺得自己是不幸運的那個人,那些經曆不是星子,倒像是被人随手丢在牆角的那支玫瑰,花瓣早已經不知道飄哪裡去了,枯枝上隻剩下刺。
米爸偷偷買的開心果,讓米秋流了好多淚。自己喜歡的,爸爸媽媽總是記在心頭上。他們的愛,平淡如水、細水長流、藏在暗處,被自己忽略了。
米爸也禁不住潸然淚下。當年他将女兒的手鄭重交到另一個男人掌心時,也曾這樣熱淚盈眶——但那時滾落的,是欣慰的淚水。
“太遠了,我很怕秋秋跟着你會過得不好,她性子直,沒什麼彎彎繞繞,她從小就對你一門心思。你要好好待她。”
望着女兒哭得梨花帶雨的模樣,米爸的心像被鈍刀割着似的疼。
丫小丫的班主任在班級群發布重要通知:因教室被臨時征用為政府考試場地,學校決定提前幾天放暑假 。請各位家長知悉并做好相關安排,所有學生需在中午離校返家。
米秋打電話讓米媽回家做午飯,自己出去給丫小丫打印作業。
那是丫小丫自己找的習題,她說要在暑假裡惡補數學。
試卷足足有一百多張,要花一百塊。米秋想起丫小丫的數學成績就頭疼,這丫怕是沒認真做過試卷,根本不知道這一百多張試卷意味着什麼,她是下了多大的決心?這一百塊不會扔水裡泡都不見一個吧?但願不是一時頭腦發熱。
在等待的間隙,米秋在網上下單買了台佳能打印機。往後丫小丫學習上打印的東西隻多不少,這麼個打印法,花銷可不小。
想着用不了幾次就能把買打印機的錢省回來,再往後每打印一張,可不就跟賺了似的。
這麼一想,米秋嘴角不自覺的揚起來,不得不說自己是過日子的小能手。自己賺自己的錢,這種感覺還挺奇妙,就好像在生活這場瑣碎又平常的戲碼裡,發現了一個藏得嚴嚴實實的彩蛋 。
米媽意猶未盡,一路春風的回到家裡,米爸已經在擇菜了,米媽對米爸眼裡有活表示很滿意,又敲打了幾句,鼓勵他再接再厲。
緊接着她眉飛色舞的向米爸講在組織裡取得的成果。
米爸語氣溫和又帶着幾分擔憂地說:“老太婆,咱操心也得有個度,别用力過猛啦。你這純粹是瞎操心,到時候秋秋出門,旁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說不定還得埋怨咱倆呢。”
米媽一聽這話,瞬間就炸了毛,聲音拔高了幾分:“我錯了嗎?我還不是一門心思為她好!”
米爸趕忙擡手,在空中虛按兩下,臉上堆滿笑,安撫道:“哪能說你錯呢,你肯定沒錯呀。我就是覺着有些事兒急不得,得慢慢來,可别把秋秋給惹煩了。現在這情況,秋秋需要時間自己去闖過這道難關,咱可千萬别好心辦壞事。”
“她現在沒有這個心思的,必須得靠我們。”米媽說着,特意往米爸身邊湊了湊,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聽小說裡講,感情上受的傷,幾句話是撫不平的,時間久倒是能忘掉,但是久了黃花菜都涼了。還得靠下一段幸福來治愈。可這下一段幸福,總不能幹等着就來吧?”
米爸滿臉憂慮,微微歎了口氣:“我實在摸不透秋秋心裡到底咋想的。早上我去買菜的時候,瞅着她還像沒事人似的;後來我給她買了點開心果,她抱着那袋子就掉眼淚;她擇韭菜,眼裡無神,淨把好的給扔了。你說她到底是有事還是沒事啊?”
米媽“啪”地一下把電飯煲的蓋子蓋上,然後斜靠在櫥櫃上,眉頭緊緊擰成個疙瘩:“這死妮子就是太好強了。以前咱們幫着帶丫丫的時候,她有點啥事兒,咱們還能知道;可自打回了山東,她的事兒咱們就一概不清楚了。”
米爸附和着點頭:“誰說不是呢,她就隻會報喜不報憂。”
正說着,丫小丫回來了。米媽眼尖,趕忙迎出去,嘴裡念叨着:“丫丫,快去洗洗手。”
“外婆,我米姐哪去了?”丫小丫問。
米媽笑着回答:“不是給你打卷子去了嘛。”
米媽回到廚房,接着跟米爸唠:“你說她要是真有事,老憋在心裡,指定得憋出病來。就跟麻疹似的,得發出來,不發出來好不了。”
米爸斜着眼瞅了瞅米媽:“咋發呀?”
米媽一臉愁:“發面我知道,這怎麼發出來我還真不知道。”
米爸:“那你說了個什麼?”
米媽:“我是讓你想辦法!”
“外婆,你電飯煲都沒按下去哎!”丫小丫晃悠着走進廚房。
米媽一拍自己的額頭,懊惱道:“看我這腦子,真是老了......”
米爸米媽突然就沉默了,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疲憊與無奈。
廚房裡安靜極了,隻有水流在水槽和刀具切菜的細微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