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然把筆放下,斜在椅子上:“不如說說你精通什麼?編輯?發發通稿?”
尴尬把時間凍住,米秋理理碎發,暗想發發通稿能算什麼精通,這上來就挨了個結結實實的大耳刮子。
片刻,米秋又仰起頭:“雖然您的直接讓我有那麼一點點不适,但是你說得對,您繼續!”
“在汽車網這個圈子,編輯是沒有技術含量的崗,做産品策劃會更利于拓展你的思維。”
蘇然眼尾微挑,指尖在玻璃杯沿輕輕一叩。
米秋沒有接蘇然的話,也沒有接他的眼神,她覺得那漫不經心的一叩,硌得她眼眶發酸。
陽光從百葉窗葉片間隙擠進來,在桌子上布下黑白格,像一架鋼琴,有束光恰好停在她的咖啡杯上,懸浮的塵埃被照得纖毫畢現,像飄着一場逆向的雪。
蘇然走到窗前卷起百葉窗,辦公室明亮起來,沉悶少了幾分:“你先熟悉可以動用的資源,然後了解市場,最後組合資源,讓市場買單。做這個不複雜,複雜的是怎麼能做出彩。”
“謝謝蘇總,我先進入狀态。”
米秋出去後,蘇然又把喬喜叫到辦公室交待一番,讓她吩咐大家上點心帶新人。
米秋怔怔望着窗外,指尖抵着桌面,食指和中指弓成蜘蛛般的節肢,一曲一伸,在桌面遊弋......
“你們多交流業務,少點互相吹捧。”蘇然推開門,拎着個包往外走。
楚塵立刻彈起辦公椅,舉着U盤追上去:“老大,客戶急着要改方案!”
“給喬喜先看。”蘇然頭也不回。
“說是在線等......”閉合的電梯門把楚塵的聲音擋在了外面,“要不您遠程......”
楚塵回到辦公區,雙手一攤。
李寅峰站起來傾着身:“秋姐,被暴擊了?”
米秋訝異:“你怎麼知道?”
李寅峰做了個請的姿勢:“楚塵,你先來!”
楚塵窩進椅子,腳在地上撐着後退兩步,架起個二郎腿,指縫夾支中性筆:“楚塵,你還是買個二手自行車,綁個小喇叭,走街串巷賣老鼠藥靠譜點!”
方蘭頭一低,往腦門上一拍:“方蘭,你這智商找個門檻低一點的公司能幫助你建立自信!”
李寅峰猛拍桌子:“李寅峰,你最高學曆怕是駕校吧?看看你簡曆,‘具備團隊協作精神病’?”
米秋笑不活了,問喬喜:“你沒被虐?”
喬喜翻白眼:“喬喜,你腦殼和你的姓很配!”
“你們能忍?”米秋忍着笑。
辦公區其他同事搭話:“為五鬥米,不僅折腰,喬助理還能表演個托馬斯回旋!”
辦公區爆發出一陣大笑。
“你們都叫他蘇然?”米秋好奇。
楚塵聳聳肩:“他特意交代的,正式場合喊蘇總就行。”
方蘭輕抿唇角:“剛來可能會覺得他有點怪,平時話少,臉上也沒什麼表情……”
李寅峰突然湊近,單手虛掩着嘴,壓低聲音道:“不過我發現個稀罕事兒——他吃飯時居然笑了!”
“鐵樹開花馬長角?你确定?”楚塵挑眉。
李寅峰連連點頭:“親眼所見!吃飯時秋姐把疊好的玫瑰别在方蘭頭上,他當時就勾了勾嘴角。”
喬喜猛地轉頭看向米秋:“你和蘇然以前認識?”
米秋心裡咯噔一下,強裝鎮定地搖頭:“不認識,真不認識。”
公司管理還真的是人性化,太陽剛從西山斜過來,同事們早已腳底抹油,一個個溜得沒影了。
米秋心裡門清,自己飯碗還不瓷實,
堅持到七點,米秋在辦公區繞了一圈,看了同事們的工位。将亮着屏幕、處于開機狀态的電腦都關上。
路過蘇然辦公室時,她隻是稍作停頓,并沒有進去,領導的辦公室,沒有得到許可,自然是不能随意進出。
下班的人群從各個角落奔向出口,感應器被反複觸發,不停的發出蜂鳴聲,旋轉門轉轉停停,米秋從側門走出大樓。
穿過馬路就是小西溝BRT,這個時候的烏魯木齊,沒有什麼車比BRT更快捷。
米秋百無聊賴,腦袋軟綿綿地靠在車窗上,手指機械地在手機屏幕上劃動,批量地點贊朋友圈。沒有共鳴,沒有情感,大腦的認知中樞全程掉線,隻是簡單的點擊,機械的你來我往,這是社交場裡最無需動腦的禮貌。
BRT從小西溝到新醫路,經過八樓的2路車站,一路絕塵到虹橋,太陽追逐着,從它将要落下去的方向追到它升起的地方。
晚上丫小丫膩歪的時候,米秋跟她說見到她叫哥的那個蘇然了,還是自己的領導。
米秋沒有告訴米媽,她知道米媽一定有兩句話要說。
“這是什緣份啊!”
“他結婚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