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日後,杏花飯館。
一名青年郎君已走到門口了,又舉起裝滿鹵豬蹄兒的油紙包,微笑着朝這邊點頭。
這人姓高,單名一個安字。
自在西山蹴鞠場,喝過檸檬飲子後,他就對江清瀾念念不忘。
他聽那日與江清瀾一起擺攤、賣瓜子兒的老叟說,這位小娘子在中瓦擺攤,就去尋過幾次,但一無所獲。
前幾日,杏花飯館開張,他正好從八字橋上路過,遇上故人,驚喜不已。
這些日子,他天天都來,有什麼吃什麼,上什麼都說好。
今天吃了豬蹄兒,還帶了幾大包回家。
江清瀾、王蕙娘見他颔首,也都回以一笑。
見高郎君出門走遠了,王蕙娘與江清瀾咬耳朵:
“這個高郎君,這幾日總來吃飯。我瞧着,他一雙眼睛,粘在你身上似的,怕不是對你有意思吧?”
江清瀾正在摘小蔥。
兩指迅速地一揪,沾了泥的蔥須就斷下來了,隻剩一根白白綠綠的嫩蔥。
聞言,她撲哧一笑。高郎君的下巴還青青的呢。
“你想到哪兒去了,那人看着還是個孩子呢。”
這高郎君,估計也就十七歲,放到現代,還在讀高中。她一個成年女性,與一個高中生傳什麼爛桃花?
再說,就算他成年了,法律允許了,她也不喜歡姐弟戀。少年人麼,沖動易變,心智不成熟,靠不住。
王蕙娘聽她老氣橫秋的語氣,也是好笑:
“你這話說得。什麼孩子?他這年紀,娶親也不算早了。你最多就比他大一兩歲。再一個,言郎君、楊郎君,頂多也就二十歲。你們都差不多。”
楊郎君?江清瀾一愣,接着咯咯笑起來:“他才二十歲嗎?”
他那黑黑的面皮、小小的眼睛、深深的擡頭紋,頓時浮現在眼前。
她上次在中瓦賣串串,還讓他帶回去給孩子吃呢,簡直囧得不行。
至于言郎君嘛,這個高富帥跟她不是一個階層。
除了像欣賞男明星一樣yy一下他的美色,她從未想過現實生活中的、這個人的細節。
自然,從未考慮過他多少歲了。
這時候,把楊、言二位放在一起說,她就想起郭德綱和林志穎。這兩個人同歲,相貌卻全然不同。
“哈哈哈哈——”江清瀾忍不住笑出了聲,把小蔥一丢,用手背擦去眼角笑出的淚。
正說着,一個人高大的身影猛地跑進來,掀起一陣風。
江清瀾扭頭去看,吓得心裡一咯噔——說曹操,曹操到!可見,不能背後說人。
“江娘子,給我們上兩份魚糜粥、兩個鹵豬蹄兒、一碟鹵藕、一碟拌黃瓜。”楊松一把擦去腦門兒上的汗,急急地說。
江清瀾見他隻有一個人,正要問何來“我們”,又聽他道:
“對了,那豬蹄兒,能把肉和皮拆下來嗎?”
豬蹄兒鹵得爛爛的,皮與肉松松挂在骨頭上,輕輕一扯就下來了。
隻是,大多數人啃豬蹄兒,就愛這一個“啃”字。把皮、肉連着筋,從骨頭上啃下來,混在一起嚼,才有趣、才好吃。
尤其是豬蹄兒尖尖的位置,雖然都是皮與筋,但浸透了鹵料的香味兒。拆是拆不出來的,啃着才過瘾。
但有些人比較講究,覺得上手去“啃”很不雅,就會有楊松這個要求。
“當然可以,我們拆好了,再端上來。”
“不準拆,我就要和着骨頭啃!”隻聽一聲嬌斥,一個绯衣少女氣沖沖地走了進來,正是寶慶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