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舒口氣走出辦公室,張千藝擡眼看見林暮夏站在不遠處的走廊,聽到腳步聲他擡起頭回望過來問:“要不要一起吃飯?”
和中的食堂有三層,用來給六個年級錯峰,初一初二下課早就在一樓二樓先就餐,剩下課時間晚二十分鐘的高一高二繼續。初三來了就在一二樓,而三樓是專門給高三的學生,高三學生下課要晚的多,再去樓下通常不回剩什麼好菜,半年剛修好三樓,改了規定。
張千藝和林暮夏上三樓,現在查的不算嚴,林暮夏帶着校卡順着他進去。
“我以為你平時都會回去。”張千藝道。
“看情況,沒時間就不回。”林暮夏說,畢竟他住的地方離這還有段距離。
倆人并肩走到中間時,迎面碰上兩個高挑的女生,孫煜臣搭着旁邊人的肩,手指無規律的輕輕敲打,臉上挂着淡笑,不知道說了什麼笑話,逗得身旁姑娘笑的花枝亂顫。
張千藝腳下一卡,孫煜臣擡起頭來看路,就這麼突如其來的對視上了。
她笑容僵了片刻,懷裡的女生見她安靜也望過去,見是張千藝笑了笑說;“上次球沒砸傷你吧?”
不認識,沒見過。
張千藝說沒有。
孫煜臣從他臉上滑到旁邊的林暮夏身上,沒開口倒是身邊人先講:“林學長,好久沒在食堂碰到你了。”
他本來也沒來學校多久。張千藝想。
“對了,阿煜你說我們比賽是什麼時候來着?”
“周六下午。”
姑娘朝着倆人問:“你們要來嗎?我這有體育館的門票。”
其實四人算不上多熟,這麼一講在張千藝聽來實在突兀,尤其是林暮夏也在身邊時。
孫煜臣啧了聲,有那麼點不情不願的意味。
林暮夏比他反應要快,此言一出,張千藝意識到倆人是認識的,“可以。”
姑娘眨眼莞爾,手肘戳兩下孫煜臣的腰帶着她走了。
張千藝蒙裡蒙圈,稀裡糊塗的和他去排隊,林暮夏在他身旁咳了聲,排隊排到他們,他想起什麼,轉頭問他:“你帶卡了麼,能不能借我?”
張千藝把卡遞過去,想起林暮夏平時應該不在學校吃。
位置靠窗,正午陽光直射屋頂,揮灑餘下的光輝燦爛,窗外樹木蓊蓊郁郁,影子輕搖慢晃。
“不問問?”林暮夏說。
張千藝盯着他片刻猜測:“你們認識?”
認識我又不熟,怎麼就一起去了呢?
林暮夏說;“算吧,她是我爸之前合作公司老闆的女兒,之前在國内見過幾次,這次的球賽是我之前和她比賽輸了答應的。”
張千藝聽着,重點跑偏,“你比什麼輸了?”
沒辦法,或許是林暮夏身上的學霸氣場過于強大,加上他對學習好的人有種莫名其妙的濾鏡,有種什麼好像都遊刃有餘的錯覺。
林暮夏說:“圍棋。”
“你會下圍棋?”這是句廢話。
林暮夏回答說會一點。
張千藝問道:“她下的很好嗎?”
“肯定是比我要好些。”
這話說的沒毛病。但張千藝心裡還是像被細密的針緩慢地紮了下,有點癢癢的還有股說不上來的奇異情緒,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你是老洗班的學生?”
林暮夏點頭,他吃得很快,現在已經放下筷子,雙手相握,還是坐的端正隻是身子稍微向前傾了些。
張千藝說;“他之前在高一時交我們生物,後來在選科後去了高三教重點的理科班,你全理啊?”
“是全理 。”不過是來了這裡之後改的,之前他選的是物化政,但中途轉學,即使他成績夠好,但半路轉來,這學校隻有全理是重點班,他媽怕他在普通班不适應,花了錢,最後看他生物也很好,改了後進的重點班。
林暮夏開始不自知的輕微走神。
“他教的不錯的,不過你們高三不是都重點複習了麼,應該很忙。”張千藝也放下筷子,看他眸子不對焦就放輕了聲說。
林暮夏嗯了聲,手放下去掀起眼皮,“沒記錯的話,你應該也是吧。”
張千藝知道又是老張跟他說的,估計又是想讓人家幫他提一提爛泥扶不上牆的成績,原來都是全理,難怪這麼殷勤呢。
他笑了笑說自己選科時時抓阄紙條抓的。
林暮夏也笑,不過幅度又淺又小,雖然轉瞬即逝,但張千藝還是捕捉到些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感覺。
怎麼形容,就是很真實的笑。
平時哪裡假了?他沒看出來,隻是下意識地為此着迷。
張千藝繼續說:“我在盒子裡放了二十個分組又幾個随手寫多了,重複的,我抽了第一次發現是物化生不喜歡,就又抽了兩次都是一樣結果 ,”他停下來,像是好笑又無可奈何地接,“後來,我全部倒出來一個一個拆開,發現都是清一色的全理。張钰趁我去洗手時一股腦的全換了。”
林暮夏聞言說:“你可以選自己喜歡的。”
張千藝搖頭說自己沒有喜歡的科目,他說道:“既然抽了二十次的物化生,盡管是人為的,萬一就是和我有緣呢,緣分到了擋都擋不住。”
不知道哪句話戳中林暮夏的笑點,在張千藝看見他嘴角彎起,笑的肩膀輕微顫個不停,陽光太盛,落進他眼瞳裡,映照出珀色的瞳仁,杏仁似的,不圓潤但豐盈俊秀。
遠比紙上的畫更生動漂亮。
吃完飯後下樓,在即将出陰涼處的棚下,張千藝停了下來,林暮夏回頭看他。張千藝從身後背的包裡翻出黑色帽子扣在頭上,然後又從書包邊上的口子了抽出兩條細長的袖套,套在手上,深邃的烏黑緩緩沿着皮膚而上吞噬,最後遮住了全部外露的手臂,修長的五指在外,襯得愈加冷白勁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