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張千藝躺在床上被鬧鈴吵醒,他閉着眼手不耐煩地在大床上掃射搜尋着罪魁禍首,找了半天,摸到鬧鐘那刻鈴聲剛好停止。
他睜開眼仰躺着,吐出口氣後艱難地起身下床。張千藝赤腳站在衣櫃前,彎腰探進櫃子底部翻出條襯衫和長褲。
張千藝專門掐着點在周制來前的二十分鐘才起床,邊扣襯衫扣子走到玄關處時,門忽然被人敲響。
咚咚咚,很有規律的三聲。
周制可不會這麼禮貌地敲門,有可能是陳遠。隻不過……張千藝再次回頭看客廳的挂鐘,确定了離約定時間還有七分鐘。
“來了。”他應着去開門,“怎麼來這麼……”話音未落,他擡起頭。
林暮夏背着包站在門口,暮雲夕陽天邊一片片火紅,勻來的陽光柔和了他的五官,整個人像浸在淺色的蜜裡。
張千藝茫茫然地眨眨眼。
他記得他們高三的比其他年級要少放一天假,現在應該是下課沒多久。
“怎麼來了?”張千藝松開握着的門把手,側身讓他進來,進來後自己反手關上門。
“張叔說他和梅姨有事不能回來,之前你們每一次都是一起過的中秋,他說你自己叫我過來和你一起。”林暮夏停頓下繼續說,“我也自己來着。”
張千藝沒管上身的衣扣先去系腰上的腰帶,聞言看他,“他怎麼什麼都和你說了?”
林暮夏沒回答,張千藝很少穿正裝他系的并不娴熟加上他穿衣服的壞習慣,上下半身偶爾分開穿,平時家裡有人他收斂起來現在這幾天沒人在他完全就放飛自我了。
有時不嫌麻煩還會将就着穿條内褲,真的犯懶起來他基本就什麼都不穿地在家裡瞎晃悠。
所以即使林暮夏來了他一時間也沒反應過來,上身衣扣系了下邊的三分之一,褲子起初也半松不緊地搭在胯骨上。
林暮夏看向樓梯随口問:“你是要出去麼?”
廢話。
張千藝呼出口氣,皺着眉抓了把額前的頭發。他原本是打算和周制他們玩到八九點就去找林暮夏來着,沒想到人自己先過來了。
“要知道你要來我就先給你發信息了。”
林暮夏站在他對面說:“你去吧,我一會兒順路回去。”
你順哪門子的路?
張千藝啧了聲,覺着林暮夏有點誤解了他的意思或者自己講的話容易讓人誤解,“不是,我手機壞了沒來得及買,不是說讓你現在回去的意思。”
越說越亂。
林暮夏倒是不在意地問他:“張钰不在?”
“她昨天一放假就出省玩去了。”
張千藝腦子飛速轉着一會兒想問林暮夏願不願意和自己一起去,又覺得帶他去好像影響不太好,一會兒又想找個理由把周制打發走。
門忽然再次被驚天動地地敲門聲砸響,和前邊人敲得彬彬有禮形成鮮明的對比。
“張千藝,你又遲到!超時十分鐘了,你在裡面幹嘛呢?”周制在門外無能狂怒。
張千藝歎了口氣,起身去準備開門時,餘光瞥到林暮夏鬼使神差地回頭說了句别出來。
林暮夏可有可無地嗯。
張千藝深吸口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地拉開條縫出去再手疾眼快地啪聲拍上門,周制莫名其妙地被他扇起的兩陣風吹個滿臉。
“你幹嘛呢?”周制問。
“慢了點。”張千藝答。
周制手上還勾着車鑰匙,他初三時在校打架講對方重傷打進醫院,周家賠了錢但周父還是執意讓他休學年好好冷靜冷靜,所以周制比他倆都大一歲,今年成年去提車。
今天就是說要帶他倆去兜風幾圈,周制視線從上至下,半晌張千藝聽見他納悶:“你穿拖鞋?”
“……”
陳遠站在他旁邊沒忍住笑出聲。
周制歎氣:“你跟我去把妹不說穿的正規點,至少不要不倫不類的吧。”
張千藝咬牙切齒,“誰要跟你去把妹?陳遠嗎?”
陳遠默默後退步,他不想聽這倆吵架然後誤傷無辜。
周制看他兩眼又去瞅他身後的門,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說:“你是不是藏人了,才不想去的?”
張千藝:“我什麼時候藏過人?再說了,我也沒怎麼跟你去好麼。”
周制充耳不聞,“哪個漂亮姑娘?”
張千藝沒好氣,“真沒有漂亮姑娘,但我确實不能和你去了。”
周制還想再問陳遠用手肘戳他肩剛想說不去算了時,大門忽然自動打開了。
張千藝愣了下時,周制已經和門口身後的林暮夏打了個照面,他我靠一聲說:“居然是你。”
張千藝緊急轉身,林暮夏先解釋堵住他話道:“你煮的粥糊了。”
什麼粥?
看他一臉沒反應過來的樣子林暮夏又說:“架子上的。”
張千藝腦子緩慢地重啟了下,終于從密密麻麻的記憶力想起他說的是什麼,是張千藝四點多時睡覺煮的粥醒來忘了關。
他臉刷刷變色,拔腿就往屋子裡跑。居然忘了這茬,平時他基本不會也用不着自己動手都有阿姨專門弄。
這會兒阿姨中秋放假他心血來潮地煮個粥誰知一個不小心還給糊了。
周制和陳遠同林暮夏對視。
林暮夏先主動打了聲招呼。
周制無可奈何地扶額,陳遠看他一副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悔過模樣就知道這幾人有事兒。
他微笑着同林暮夏自我介紹,張口的瞬間給林暮夏一種分外熟悉的感覺,“陳遠 ,遠走的遠。”
“林暮夏。”
張千藝将那鍋糊的面目全非的粥倒掉洗了個手走出去後看見周制和陳遠已經走進來了。他下意識去看林暮夏在哪兒,後者關上門從玄關處走出來。
“他們人還行的。”張千藝走到他身邊低聲說。
林暮夏歪頭看他。張千藝就又補充,“不喜歡可以不理,不會待很久。”
這會兒林暮夏笑了,他說:“不會啊,我來也沒認識多少人,正好認識下。”
幾個富家闊少都不會做飯加上家裡也沒什麼東西,張千藝點了外賣四人吃完後周制提議去打麻将。
張千藝家裡有專門用來娛樂的隔層 ,帶着他們從樓梯下去,負一層裝飾得頗有韻味,色調淺淡看起來很舒适,空間大幾間房間專門有隔層隔開。
張千藝在門邊輸密碼,周制看了眼說他像執行任務的地下特務。
張千藝打開暖黃色地水晶吊燈,光暈自中心向四周擴散出瑩瑩光輝,燈下放着台通體漆黑的麻将機,在光下閃着沉穩細碎的金光。
張千藝一開始擔心林暮夏不會打來着,開盤兩局後發現自己完全多慮了,他不光會打,并且打得十分有技巧,你很難察覺出他的牌勢和優劣。
總是得體淺淡的微笑,偶爾眉梢微動 ,大部分時候都維持着一個表情親切也疏遠。
“張千藝。”對面的周制喊他。
張千藝收回目光,随意打了個八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