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兩個眉清目秀的男生繞過彎彎繞繞的人群桌椅走過來，面帶微笑的和他打了聲招呼後輕車熟路地拉過兩把椅子。

四人圍成了一圈。

張千藝并沒有介紹他們的意思，他把攤開在桌面上的撲克牌張張回籠後分兩沓和往常洗牌一樣，四指壓住牌面，拇指從下到上撫過，噼裡啪啦聲響，全部牌面煥然一新。

一人十八張牌。

林暮夏環顧四周看他們的理牌方式，兩個男生的職業道德操守很高，手法如出一轍的快，準，齊。

反觀身邊的人，張千藝第一時間先把牌從小到大依次抽出幾張排好後合并，再從左往右抹開單手握住牌面。

在幾人打到一半時，林暮夏忽地靠近他問道：“你為什麼這麼理牌？”

“過。”張千藝掃了眼牌局後抽空回他，“因為這樣看着順眼。”

“順眼？”林暮夏逐字逐句地念一遍，張千藝又把頭轉回去了，沒聽見他最後緩緩的認同，“确實順眼。”

匆匆打了三局之後，張千藝沒再洗牌。

他想着既然是示範，還得讓主将上場。

兩個男生也配合的正襟危坐。

“要不要來試試？”張千藝說。

林暮夏沒動，他疑惑地放下牌往前湊了湊。一擡眸，倏然和垂下眼睑的林暮夏對上。

或許是被人為刻意地誘導或許是心甘情願地沉沒。

他很難去形容那一刹的五感。

心髒頓時像被無限滋生的藤蔓纏絆，每一次的掙紮抵抗在逐漸束縛捆綁的外力下有過之而無不及。到達臨界點之後，撕碎撞裂層層粗枝藤條的刹那，全身血液再度活湧而上，心跳震耳欲聾，它似乎不再屬于胸腔，反而被赤裸裸的解剖在衆目睽睽之下。

電光火石之間，他突然改變了想法。

張千藝對他狡黠地笑了笑，“帶你去個地方怎麼樣？”

月朗星稀下狂風呼嘯而過，摩托在荒無人煙的柏油路上馳騁。

車子一路開進家酒店的□□處停下。

林暮夏跟着他，看他一路上刷卡驗證後進入色調昏暗場所空曠的庭院時就有些覺察到什麼。

直到和前台碰面時，前台睜大杏眼，做了口型剛要說話。

林暮夏對她做了個安靜的手勢，前台驗證過張千藝的身份之後，開放後院讓他們過。

這是林家名下的酒店後院，林暮夏之前做實地考察時來過一回。

順着一條長遠的隧道往裡走時，到達出口的霎時豁然開朗，藏藍深邃的夜幕充斥眼眸，藏納下遙遙無際的星海。

腳下是修建的棧道遠處是一望無垠的汪洋大海。現在時間不算晚，棧道下的海灘上篝火重重，嬉笑鬧騰的人們載歌載舞，悠揚的情歌一路疊送，模糊的送入耳膜。

張千藝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他們走在上面還有一段距離才能到通往沙灘的樓梯。

“這裡可以看見海上觀音像。”他說着，回頭招呼林暮夏快點跟上來，自己走在前邊。

林暮夏走到他身邊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對面呈半弧形圍繞着的海上長堤閃爍着明亮的光爍，在視野盡頭是一座隻着大概輪廓的百米觀音像。

“這裡離那邊不算遠，隻是現在不開門。”張千藝雙手放在圍欄上說。

海浪聲唰唰劃過沙爍，夜間風越發涼沁，絲絲縷縷的往領口裡鑽，猶如條不着痕迹的絲線撫過皮膚。

林暮夏鮮少有這樣的感覺，相同的景觀，相同的夜晚，相同的時間，除了不同的人。

原來一個人也可以帶來這麼多天壤之别的情緒。

他難得覺得有些暈眩，或許是那杯度數過高的酒精起了推波助瀾的作用。

張千藝沒注意的他比平時更為少言寡語的情緒，他用手肘戳了戳身邊人的手臂說：“馬上到零點了，給你個許願的機會。”

“許什麼都可以？”

“呃……太為難的我辦不到不行。”張千藝猶豫道。

煙火比時刻來的更快，對岸洋洋灑灑的下來場五彩缤紛的彩虹雨，在天際炸開接連不斷的砰砰聲。

“許——”

他話音未落，林暮夏忽然湊過來，很輕很輕地碰了碰他唇角，一觸即分。

柔軟的讓人不可置信。

張千藝瞪大眼，露出了和前台小姐姐一樣的迷瞪的表情。他空白了一瞬，腦子裡開始無限循環的重複剛剛炸滿蒼穹煙花聲。

砰砰砰，砰砰砰。

到底是誰的心在跳？

林暮夏給他反應了兩秒，看他還是一副無動于衷的樣子。心底那點名為郁悶和不解的氣泡一顆一顆騰升起來，溢出了胸腔。

他又锲而不舍地湊上去親了親，這次試探性地探出淺粉的舌尖沿着他嘴角舔了舔。

張千藝忽然伸手拽住他手臂往懷裡扯，左手掐住他下颌迫使他張開嘴，他吻回去，“張嘴。”

林暮夏愣了下，齒關下意識随着他的話松開。靈活的舌尖纏繞入侵，裹挾着未散的酒精共同刺激着神經，吻的他整個人開始不受控制的發麻。

張千藝往後仰頸主動和他分開毫厘，他眼神還迷離着，完全是憑借着身體的反應去親近他，嘴唇上沾着星星點點的水珠，在殷紅的唇上晶瑩剔透。

他像也被那點酒精傳染了，意識迷迷糊糊的像踩在雲端上。張千藝呼出口氣，“我覺得有些事情，我們還是說清……”

林暮夏拇指壓上他下唇，指腹摩擦了兩下，他一錯不錯地盯着，直到哪裡原本就不小心磕到的口子一點一點滲出細密的血珠後他輕柔地拭去。

張千藝垂眸，半晌問道：“算不算談了？”

林暮夏笑着，他臉頰透着淺淡的绯紅，眉眼間像含了泉清透的溪水，“算啊，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