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我和夜翼在廠房裡跑了幾趟，将炸彈和笑氣罐轉移到了化工廠外，又戴上了防毒面罩，他才允許我操縱利爪揭開那塊遮蓋着物品的絨布。

為什麼他之前一個人的時候那麼莽撞，直接就上手了，現在反而這麼小心。

不理解，但尊重。

我控制着利爪撚起那塊薄薄的布料一角，小心翼翼地窺探藏匿其中的珍寶——一個渾然天成的水晶球，球中央漂浮着一粒如同初生嫩芽般翠綠的種子。

夜翼檢查了一下，表情凝重："物品下方有壓力機關，不能随意挪走這顆水晶球。它很重要嗎？"

遊戲裡豐饒命途角色最低階的行迹材料，為了用來糊弄你才被我翻出來放在這的玩意兒，重不重要另說，危險度是多少有點的。

"這是豐饒星神賜下的一粒種子，目前這個種子形态可以治愈傷勢、緩解病痛。"我沒從正面給出回複，我相信他想要的也是這種更詳細的解說："等它抽芽生長，能夠将沙漠變為無垠綠洲、荒星化作生命搖籃。同時，它也會将生物扭曲異化，賦予新的生命形态，類似植物。"

"再之後，它會紮根在星球核心上，汲取整個星系的一切作為養分開花結果，兌現藥師所許諾的永生。"

夜翼的嘴角繃直了，眉頭真心實意地糾結在一塊兒。

"那就是一定要把它帶走了。"

"水晶球是用來封鎖豐饒之種的裝置，不會輕易損毀。"我說出目前看來唯一的好消息。

夜翼配合着笑了下，趴伏下去檢查壓力機關的具體情況，我則換了個角度給他照明。

抓着絨布的利爪站在原地，沒入化工廠的陰影中。

絲線忽然顫動起來，切入我的手指勒出血絲。

發生什麼了？

昏迷中的小利爪驟然睜眼，眼神中瘋狂與痛苦交織，身體劇烈地顫抖着，慘白的皮膚下青筋暴突，仿佛有無數條黑蛇在扭動爬行。

那張定格在孩子模樣的臉龐扭曲變形，自眼角流下黑紅的血水。

牙縫中擠出的聲音如同破舊砂紙在摩擦，單詞撕扯成不成樣的碎塊，掉在鋪滿灰塵的地面。

"Run……"

爆裂的橙紅吞沒了我們。

震動喚醒了這片沉眠的區域。

化工廠地下掩埋的裝置，啟動了。

4

哥譚的黑暗如同擇人而噬的巨獸，從未停止過它的咆哮。

危機如漣漪般擴散開來。

稻草人的恐懼毒氣，悄無聲息又勢不可擋地，自地下管道浸潤哥譚的每一寸土地。

鑽石區的公寓，年輕的母親将孩子護在懷中。

世界扭曲着轉為昏暗，牆壁上緩緩滲出鮮血，灰白的幽靈穿過合金門闆，發出尖銳的呼嘯撲上來。她尖叫着揮舞水果刀，狠狠捅進幽靈的心髒，濕潤的紅為她的裙擺塗抹豔色。

喃喃着"别想傷害我的孩子"這句話的母親，沒能聽到面前幼小身影發出的悲鳴。

躲入各處避難所的人們也未能幸免。

西裝革履的白領瘋狂地揮舞着手臂，不顧一切地沖向牆壁，嘴裡大喊着："我要出去！我不要被燒死！"

他的腦袋撞在牆上，鮮血直流，但他卻毫無知覺，一次又一次地嘗試逃離這片熊熊燃燒的火海。直至嗅到皮膚被炙烤焦香的味道，他癱軟在地，絕望地等待死亡。

更有甚者從包裡掏出自己的防身武器，朝着身邊的人揮舞過去。

"别過來！别來找我！我沒有對不起你！"

"我恨你！為什麼不去死！"

"對不起對不起……"

"你别想拖我下水！"

許多人争先恐後爬上窗戶，躲避瘋狂的人群。卻遺忘了他們身處幾十米的高樓，執拗地将之認成唯一通向外界出口，一腳踏空跌落深淵。

老人在推搡間倒在地上，微弱的呼救聲淹沒在混亂中。

死亡與絕望在此演奏一曲協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