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吧，你看看咱們店——"他粗短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個半圓，指向空蕩蕩的辦公區。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能清楚看見懸浮在空氣中的灰塵。"小李上星期就申請調去其他分店了，說是被陸明那套粉色房子折騰出心理陰影。"

他誇張地抖了抖肩膀，"現在整個錦繡店就剩我一個光杆司令，連保潔阿姨都請假去帶孫子了。"

淩零零急得跺腳，小皮鞋在地磚上敲出清脆的聲響："可是合同還沒走完資金監管流程，辛迪那邊的尾款..."

"流程流程，你們法律服務就愛說流程。"吳大志從褲兜裡掏出車鑰匙晃了晃，鑰匙扣上挂着的招财貓挂墜叮當作響。

他眯起眼睛打量着淩零零："知道為什麼沒業務嗎？附近的小區都知道咱們店老是接到接奇葩房源，最近都繞着錦繡店走，甯可去找其他門店。"

他突然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湊近，"你要再不回去休息，我就給你們周主任打電話，說你把我們店的風水都帶壞了，要把你退回律師事務所。"

"你！"淩零零瞪圓眼睛，氣得腮幫子都鼓了起來。

她今天特意梳了個幹練的高馬尾，這會兒卻有幾縷碎發不聽話地黏在汗濕的脖頸上。

"我什麼我？"吳大志不由分說地把她的雙肩包塞過來，包帶還纏着他的保溫杯。

他手忙腳亂地解開，又往包裡塞了盒牛奶："黑眼圈都快掉到嘴角了，回去睡夠48小時再回來——這是店長命令！"他闆起臉的樣子活像年畫上的門神。

淩零零抱着背包站在馬路邊，看着卷簾門嘩啦啦落下，最後一絲空調冷氣從門縫裡溜出來，撲在她發燙的臉頰上。

她氣得踢飛一顆小石子，結果"啪"地一聲砸中了路過外賣小哥的電動車。小哥驚得差點摔下車，保溫箱裡的奶茶晃出清脆的碰撞聲。

"對不起對不起！"淩零零連連鞠躬，劉海都散了下來。在對方無奈的歎息聲中，她終于垂頭喪氣地往家走去，雙肩包帶子滑到手肘處，整個人像隻被雨淋濕的麻雀。

轉過街角時，她忍不住回頭看了眼緊閉的店門。

吳大志正透過百葉窗的縫隙偷看，見她回頭趕緊縮了回去，差點碰倒桌上的發财樹。

淩零零是被餓醒的。

淩媽外出去旅遊還沒回來，家裡現成的飯菜已經被淩零零吃完了。

她連軸轉了好幾天，一直沒時間給自己做飯，不是在蹭吳大志的，就是在蹭陳晨的，哦，還蹭過陸明和辛迪的。

昨天被吳大志勒令遣返回家後，淩零零打開冰箱，隻看到空空如也。

想叫個外賣，卻發現手機餘額隻剩幾塊零錢。

放棄了，淩零零煮了一鍋飯，給自己填了一碗，然後一下躺倒在床上，就睡到了第二天。

她迷迷糊糊摸到手機，發現已經是第二天下午三點，鎖屏上堆着二十多條陳晨的微信。

「姐妹你太神了！」最新一條消息閃着紅光，「辛迪剛才付清了所有欠款，連違約金都給了！」

她掙紮着坐起來，手指劃開屏幕。

陳晨的語音消息立刻蹦出來："我們老闆臉都發光了！他本來已經打算把這筆賬劃進壞賬——

"背景音裡還有打印機嗡嗡聲，"結果辛迪直接轉了全款！事務所裡現在都在傳是我用魔法讓房子自己長腿跑去找買家的！"

淩零零把臉埋進枕頭裡悶笑。

下一條語音自動播放："說實話我之前都想辭職了...整天對着賬本，都快忘記會計該是什麼樣子。"

陳晨的聲音突然輕快起來，"但這次跟着你折騰房子，突然覺得數字又活過來了！"

手機滑落在被子上，淩零零望着天花闆發呆。

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地闆上畫出一道金線，灰塵在光柱裡緩慢漂浮。

"我呢？"她突然出聲問空蕩蕩的房間，"我的律師理想去哪了？"

床頭櫃上落灰的《司法考試真題集》默默看着她。

淩零零猛地掀開被子，從衣櫃深處翻出久違的職業套裝——袖口還别着畢業時準備的幸運别針。

"周主任，"她撥通電話時聲音還有點啞，"我明天回律所...嗯，沒有沒有，不是遇到困難了，是最近一個工作剛剛結束，吳店長讓我補休2天，我明天想回來彙報一下工作......"

挂掉電話，她對着鏡子裡炸毛的自己皺了皺鼻子，"淩零零，該醒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