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不歸豈會讓他如意,手握似箭就要上前,不想一道耀眼劍芒快他一步,利劍緊随其後,帶着斬天滅地之勢直擊白小生命門,逼得他連退數步。
鐘黎匆匆道:“走。”
憑什麼?
憑什麼聽你的。
鐘黎從晏不歸看他的眼神裡讀出信息,邊羨慕曾經的自己邊用激将法,他道:“他們能解決,你不是要去找你心上人,不去了?”
一句話正中晏不歸下懷,晏不歸問道:“去哪兒找?”
“往北。”鐘黎答得毫不猶豫。
晏不歸挑眉,有幾分不信:“又往北?”
“那不然,你留下幫他們,也算錦上添花。”鐘黎裝出副無所謂的表情,好像他并不急着離開。
晏不歸打量一番,衡量話裡真假。未果後睨向趕到的天霁山弟子,一個個手持名劍,劍鳴震得他耳疼。
既有人解決此事,不論鐘黎所言真假,都樂得他自在。
“再騙我......”晏不歸的話被鐘黎打斷,鐘黎推着他往沒人的方向走,嘴上道:“不騙,肯定不騙,再騙你你用主寵契懲罰我。”
呵,就他這小身闆,經得住?想是這樣想,晏不歸還是順從地聽話地向北了。途徑來時的城,粥棚仍然守在無人的角落。
鐘黎走了過去,撫上桌沿,揭開桶蓋,桶裡飄出馊臭味兒。晏不歸低頭聞聞,氣味沖鼻,難聞得眼睛泛澀。
他說:“你去城裡買桶粥。”
“嗯。”鐘黎應聲。
晏不歸給他錢,鐘黎接過後轉身,晏不歸不放心地說:“你能行吧?不行我去。”
“行。”鐘黎拿着錢袋的手向上晃晃。
這天,撤走的粥棚擺回了原處。粥棚後打粥的和尚換成了兩個貌美的男子,一個豐神俊朗,一個白如敷粉。
奇的是,往日冷清的粥棚今日分外熱鬧。更奇的是,端碗的衆人未食其粥,粥碗卻盡數空了。最為離譜的是衆人恍若不知,喝着空碗言着謝。
城池上方,晏不歸收回施法的手,陪他胡鬧的鐘黎仰面躺在屋頂,望滿天繁星道:“全城百姓做同一夢,你也不怕吓到他們。”
“吓就吓了。”晏不歸滿不在乎地說。
“行,”鐘黎拖着尾音,覆手摸上胸前挂着的舍利,“東西是念給的,不是慧空。我戴着不合适,去還了吧。”
晏不歸坐到屋脊,看向鐘黎提出的珠子,輕語道:“命都快沒了,還管合不合适。”
鐘黎躺的偏下,需要仰頸才能看到晏不歸。而仰頸先見脖頸,脖頸上凸起的喉結調皮地動了下。
想咬。
戴舍利确實不合适,鐘黎覺得色心什麼的,太不敬。
“還了吧。”
他坐起身,城内因晏不歸施展的術法而無人語聲。靜悄地隻聞點點蟲鳴,配上夜空一輪明月,悠哉閑哉,如果有一壺桃釀就好了。
什麼時候能再喝到晏不歸給他的桃釀呢?鐘黎回身去看晏不歸,晏不歸站起來拉他一把,攬身飛往普慧寺。
山間小道,前些天前去禦獸宗的弟子們護着輛闆車,闆車上放有松木棺,最前面一匹黑色大馬鳴了聲。
法俞抹去淚,順順馬首。站路旁的晏不歸隐去了他和鐘黎的身影,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他們依洛可為所囑,将棺置在大堂,供奉香燭并誦梵文。賓客則按慧空早年間說的那樣一個沒請,但至晌午,冷清的寺院卻一下子熱鬧了起來。
城中自發來的百姓在堂外排起長隊,如當年般依次上前,隻是當年為取粥,今日為送行。
鐘黎于入葬前夜放舍利進棺,又于棺入土後離開了這裡。晏不歸走得慢,坐谪枝城聽雪茶樓時恰聞店内客人說起慧空法師。
據行商所言,普慧寺下的城内百姓與鄉紳給他塑了座金身。問緣由,說是慧空死的那一夜,他們都做了一個夢。夢裡先是曆了一遍所受恩惠,然後便見慧空盤腿坐在佛像旁,合掌發出金光,跟着就坐化了。
“待下月得了功夫,我們也得去一趟普慧寺。”茶樓掌櫃停下撥算珠的手,說:“那年發大水,要不是慧空大師搭救,我與夫人必死無疑,哪裡還能在這裡安居樂業。”
晏不歸倍感欣慰地擡起眸,掌櫃又道:“順便求個子,看看能不能生個姑娘小子。”
“噗——”鐘黎觀晏不歸仿佛吃了蒼蠅一樣的神情,忍不住笑出聲。他傳音道:主人尚年幼不曉人間規矩,人間嘛,不論是神是佛,得有幾分真本事才能得些信徒和香火。
晏不歸回:我雖不信這些,也是知曉求子該拜送子娘娘。怎的亂拜?
“人不管這些,都拜拜,說不定哪個就靈驗了。”鐘黎湊近道:“一人言靈,旁人跟着都去了,最後靈驗多的留下,和宗門比試差不多。”
“求人不如求己,寄希望在這些虛無的事情上,不如多做點實事。”求子的去尋醫,求财的用心經營,求官的多讀點書考取功名方為上策,晏不歸這般以為。
不想鐘黎說:“人不傻,自是做了這些無用才去拜神求佛。”他在心裡喚了聲崽崽,柔聲道:“神佛或許沒用,但他們能有份盼頭,盼着盼着,坎就邁過去了。”
重要的不是什麼神什麼佛,而是心裡存有希冀。晏不歸懂了,他點點頭,問:“他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