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在骨不在皮,靈動在眸不在面。
這說的便是一個美人若是真的美,其美在骨相而不在皮相;而其美的最靈動傳神之處,不在面龐而在眼眸。
但這天底下的美人裡,偏生有一個人的眸子看不得。
因為隻需一對視,王侯将相難自制,老□□女為之傾,她用那眼眸看你時,仿佛可以打開一扇門,一旦推門而入便是局中人。
這美人,名喚蘭欣。
空谷幽蘭的蘭,卻非蕙質蘭心的心。
“千萬别看她的眼睛!”
蕭子岚仿佛聽見有人在他耳畔呼喊,可是那聲音太過渺遠,讓他無從辨認,此刻隻覺得眼前人的眸子令人着迷,不忍錯開半分。
那感覺,仿佛有一隻溫暖的手,輕柔的撫摸着他的肩膀,讓他的心神慢慢舒緩下來。
連日來的緊張感和壓迫感,似乎找到了一個可以宣洩的渠道,它們一點一點地潰散,最後全部逃離了他的軀體。
好累啊,好像可以一瞬間陷入深眠。
“不要怕,我會保護好你,在這裡沒有人可以傷害你。”
婉轉的聲音在腦海中盤旋,溫柔似水,一聽便不由自主的安心和放松。
“接下來,你不需要刻意的去回答,我問,你下意識是如何想,便如何說。”
“你叫什麼名字?”
蕭子岚:“我叫蕭子岚。”
“很好。蕭子岚,你住在哪裡?”
蕭子岚:“桃禹蹊。”
“你在那裡住了多久?”
蕭子岚:“我不記得了,好像很短,又好像很長。”
“和你相伴成長的好兄弟,是誰?”
蕭子岚:“是阿曜。”
“錯了。”
蕭子岚:“什麼錯了?”
“都錯了,你的名字叫慕遠歌,你住在遮天窟,在那裡和你相伴的好兄弟,叫做奉天。”
蕭子岚喃喃道:“奉天,奉天……”
“對,奉天,你不會忘記他的。”
蕭子岚:“……我不會忘記他的。”
“你現在已經回到了你們第一次相遇的地方,你看,奉天就在那裡,你已經看見他了。”
蕭子岚突然覺得有一束熱烈的陽光投射下來,他下意識的用手背去遮擋。
耳邊響起市井叫賣的聲音,來來往往的人擦肩而過,他擡起頭,面前有一座二層酒樓,門匾上大書四個金字——芙蓉酒樓。
“給我打!打死這個貪得無厭的小王八蛋!”
酒樓的狹縫裡傳來一陣叫罵,便見一個修長單薄的少年被幾個壯漢推推搡搡着扔出來。
“滾!别讓老子再看見你!”
少年的衣着并不合身,但衣角平整幹淨,帶着淡淡的皂角香,他直勾勾的看着為首的壯漢,“老張頭,你還欠我兩文工錢。”
周遭的衆人瞧見這裡有熱鬧看,三三兩兩的圍了過來,很快籠成了一個圈。
老張頭見大家在一旁指指點點,便從懷裡掏出一個字據,向衆人展示道:“諸位請看,五擔柴換八文錢,白紙黑字,這小子也簽字化了押,我已付清他工錢,他卻還屢次上門讨要,不是潑皮是什麼?”
衆人盯着那宣紙,确見“奉天”二字簽在紙上,名字上還按了一個手印。
老張頭:“奉天,這字和手印是不是你的?”
奉天:“是。”
老張頭:“諸位聽聽,他也認了。”
周圍一片唏噓,矛頭轉向那少年開始竊竊私語。
奉天:“我簽字畫押的紙上,明明寫的是十文錢。”
老張頭冷笑一聲,“十文?證據呢?落在紙面上的才是真的,光天白日豈容你胡言亂語?!”
“好,好一句落在紙面上的才是真的。”
蕭子岚尋着那聲音看去,便見一個頭戴銀色狐狸面具的少年信步走來,圍觀的衆人也下意識的為他讓出一條通路。
說來也怪,自從這狐狸少年一出現,蕭子岚的眼睛就仿佛長在了他的身上一般,可以見其所見,感其所感。
狐狸少年一身玄衣鬥篷,頭戴玉冠,他嘴角微揚的走到老張頭面前,俯身瞧着那宣紙,“啧啧,果然。”
“果然什麼?”
老張頭想要縮回手,卻被狐狸少年一把鉗住,“别動。”
“你,你要幹什麼?”老張頭手上是有些功夫的,可任憑他如何都擺脫不了這少年。
狐狸少年眼眸彎彎,“說吧,是崇華山哪個混賬教了你這個障眼法。”
“你胡說什麼?!”老張頭急了。
狐狸少年掏掏耳朵,“你這麼大聲幹什麼,莫不是心虛?”
老張頭:“我心虛什麼!”
狐狸少年手心驟然用了一股寸勁兒,疼的老張頭手指一松,那字據便飄飄然落在了狐狸少年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