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在酒館吧台前坐下。
羅曦的朋友是一位英格蘭本地人,他有着一頭金發,瘦瘦高高。正在擦拭酒杯,瞧見羅曦來了,臉上頓時冒出笑容。
兩人用英語寒暄了幾句,羅曦向那位本地人介紹孟知韫。
孟知韫淺淺含笑點頭示意,對面那人發出“wow”驚歎聲,然後他像唱歌般念出一串孟知韫沒聽懂的英文。
“他說你很漂亮,像來自東方的公主,後面是他們這裡的俗語。”羅曦貼在她耳邊解釋。
孟知韫眉眼高興地上翹,低聲說了句謝謝。
熱情的英格蘭小夥從不吝啬自己的贊美,他想了會,用蹩腳的中文磕磕巴巴地說:“精果…精城,鼻月羞花。”
孟知韫面露疑惑,羅曦則是被他的話逗笑,笑得前仰後合。
發現自己的中文被嘲笑後,他連忙放下手中的酒杯,轉身去了後面的小房間裡。
孟知韫以為他是羞愧逃走,自己倒有點不好意思了,她的英文水平在外國人眼裡說不定也是這麼蹩腳。
沒過幾秒,英格蘭小夥從小房間裡拉出另一位男性。
原來他是去搬救星了,孟知韫心頭的愧疚頓時消失。
她看向那位救星,亞洲人?
還是中國人?
在他沒有開口之前,無法分辨。
隻知道他很帥氣,完全長在孟知韫的審美上,鼻梁高挺,眉眼深邃。在聽完英格蘭小夥一番叽裡呱啦的解釋後,他先是輕笑了聲。
随即看向孟知韫,望着她的眼睛說。
“傾國傾城,閉月羞花。”
他的聲音十分悅耳,配上酒館裡歌手的低聲吟唱,孟知韫大腦一片空白,面頰悄悄绯紅。
“Get it?”他側過頭又問英格蘭小夥。
英格蘭小夥張着嘴試圖說出來,試了幾次又卡殼。羅曦實在受不了了,無奈打斷他的中文學習進程。
伸手點了兩杯果酒,她是這裡的常客。
“聽說他也是港城人。”羅曦湊到孟知韫耳邊輕聲說。
孟知韫的視線就沒從他身上離開過,直到他重新回到後面的小房間中。
“别看啦。”羅曦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你在這看他沒用,他隻是在這兼職打工。因為他還在讀高中,就在洛斯威德路。”
羅曦指了個方向,孟知韫并不認路,但她知道,她或許可以去這所學校。
回家後孟知韫向羅奉叔叔提起那所學校,她并不知道學校的具體名字,隻知道在洛斯威德路,好在這條路上隻有那一所私立高中。
不過那并不是天主教會學校。
“你确定嗎?”羅奉叔叔問她。
孟知韫乖巧地坐在沙發上,稚氣未脫的小臉揚起笑意。
“我并不信仰天主,那是我父母的信仰。”
中式教育中,父母将自己的喜好套在兒女身上是件再常見不過的事。
羅奉叔叔點了點頭,沒幾天就為她辦好入學手續。
學校不算大,進學校那天,孟知韫入鄉随俗穿着英格蘭風格的羊角扣外套,下巴縮在棕色格子圍巾中。
愛丁堡已經是深秋,陰天時格外寒冷。
校長是位和英國前首相丘吉爾長相有點相似的中年男人,他熱情詢問孟知韫的學習情況。
羅奉叔叔擔心她跟不上這邊的學習進度,問她要不要從IGCSE重新讀起,孟知韫沉默不語,嘴巴也縮進了圍巾裡面。
校長聽後笑着搖頭,“不不不,她應該不需要。”
初次見面的校長如此笃定,孟知韫這個差勁學生頭回感受到來自老師的認可。
羅奉叔叔則以為校長是對他們學校的教育水平有信心。
然後他們便又聽校長說,“我們這裡有位成績很好的中國人,特别是數學成績,他說這是中國人的天賦。”
校長談起這位中國人時兩眼放光,滔滔不絕列舉這位中國學生的優點,說完又恐羅奉和孟知韫不信,于是撥打了内線電話。
幾分鐘後,一位身穿學生制服的中國男生敲響辦公室的門。
孟知韫聞聲回眸,視線随着他進門的動作移動。
路過她時,那人瞥了她一眼。
清冷如冬季的湖泊,悠遠又靜谧。
刹那間,孟知韫心頭無比确定,她想在他的湖面上泛起漣漪。
是的,她想。
校長從辦公椅上站起來介紹,“這就是我說的那位中國學生。”
“他叫,周正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