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知韫确認了下,鐘珉不是在開玩笑。
真的不是,因為他臉上那副神情和要她改設計稿時截然不同,眉眼都低順不少。
孟知韫頗有種小人得志的心境,像隻驕傲的白天鵝微微揚起自己的下巴。
她沉吟着,拿捏着,吊着鐘珉的胃口。
孟知韫無疑還是記仇的,對于鐘珉的請求她未置可否。鐘珉拿她也沒有辦法,隻好領着她邊走邊聊。
兩人坐上球場的觀光車。
鐘珉開始轉移話題,曲線救國,“這邊球場提供的服裝都很不錯,我剛見到幾位女士穿了,想必你穿比她們穿更好看。”
孟知韫搖頭,“不想換,我隻穿我自己的衣服。”
鐘珉掃了眼她身上的衣服,是一件克萊因藍法式V領茶歇裙,優雅中又帶着些許張揚。
孟知韫回看他,知道他更喜歡五顔六色色彩豐富的衣服,她身上這件,鐘珉必定是瞧不上的。
于是她故意可憐兮兮地問,“怎麼了鐘老師,我這套是不是不符合這邊球場的調性?”
鐘珉欲言又止,臉頰乍紅,這話聽着太耳熟了。原因無它,隻要翻看他回給孟知韫的設計稿函件便能發現,[不符調性]是他最敷衍且無情的回複。
鐘珉深吸一口氣,他知道自己之前對孟知韫的偏見太過明顯。因為他預期是葉香芸老師來負責設計服裝,這樣既能得到合心意的作品,也能借着葉老師的名聲宣傳,幾乎是互惠共赢的局面。
誰知半路出來個孟知韫,她的設計很有靈性是真的,不符合他的審美也是真的。
雙方合作有時候好比談戀愛,遇到困難或争執時,總得有一方妥協。
目的地到了,孟知韫扶着欄杆下車,腳下是松軟的草坪,頭頂是炙熱的太陽。
她剛舉起手擋在頭上,上方忽然出現一把黑色遮陽傘。
孟知韫順勢望去,看見鐘珉沖她笑了笑,“我投降,請孟老師大人不記小人過,您的設計稿我一定會再重新審視,絕對不會再帶着我個人審美去評判。”
他真識相,孟知韫非常欣慰,回以笑容,“鐘總客氣,能和你合作,我的榮幸。”
兩人以笑容化解幹戈,氣氛和諧。不論這背後真假,至少鐘珉是深刻認識到,孟知韫絕非她外表那麼純良。
看客們倒是好奇了,不遠處的半包玻璃休息小屋内,小屋頂上是棕色隔熱層,屋内裝修簡約時尚,正中央的的榆木流水桌旁,幾位身着偏休閑的商務裝男士隔着玻璃看向外面兩人。
“那位女士是誰?”
“不認識,鐘總的女朋友?”
“我以為他對女人沒有興趣。”
幾人不謀而合相視一笑,直到旁邊換衣室的小門打開。
門頭較矮,周正昂出來時還得稍微側低下頭,隻是随意瞥了眼,便瞧見玻璃房外遮陽傘下笑的開心的一男一女。
周正昂整理自己身上白色POLO衫衣領的手忽然停頓,指腹貼在圓潤的紐扣上。玻璃房中的空調冷氣和室外溫度形成強烈反差,冷氣覆在他的指尖,連帶着他身上的衣服也是如此。
方才坐在那聊天的幾位見他出來,便紛紛站起,其中有位身材較為圓潤的男人上前幾步,“久仰周導高爾夫天才大名,今天終于有機會見識下。”
周正昂面上淺笑,“過獎。”他緩步走至玻璃牆角放置高爾夫球杆的架子處,眼前各式球杆做工精緻,若真要挑,必定得雙眼認認真真分辨個高低的。
然而周正昂偏偏不是此類人,他那雙深邃的雙眸隻是狀似無意放空看向外面,撐着遮陽傘的兩人終于不是再面對面站在那傻笑,而是同撐一把傘,手肘貼着手肘,并肩有說有笑往這邊走。
那場景比今天的陽光還要刺眼。
小屋玻璃門上的風鈴作響,兩人一前一後進來了。
有和鐘珉比較熟悉的人打趣道:“金童,這是你剛找到的玉女嗎?”
鐘珉笑着瞪他一眼,“胡說什麼,這是我們劇院合作的服設老師。”
孟知韫含笑與衆人點頭打招呼,“各位好,我是孟知韫。”
許是鐘珉對她的介紹過于嚴肅,大家很有眼色收起玩笑話,各自介紹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