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已沉,天空陷于海青。
遠處一聲巨響,數百燈光竟将沉澱的天空照破,透過厚重雲,掠走寥寥無幾的星光。
遠邊古希臘酒店驟然顯現,四柱通頂,環柱女相,個個婀娜盤旋,似是仙人下凡,也似凡人飛升。
金銅色太陽雕像直指天際,管弦奏樂,無數噴泉翩翩,離相擁,合而鳴。
金燦煙火升空,在遙遠炸裂,一朵一朵花焰相繼綻開,煙火将逝漫天落金葉,如流星落缤紛,更是财寶滿天下。
一抹血紅從高處台階而降,柔順的綢緞似龍鱗般舞動,落幕在台階之上,形成一條通往會場紅毯。
“哇。”牛鈞看得癡呆,不由贊歎。
蕭卿穗坐在一旁,早已司空見慣。
六位主持人在燈光中出場,喜慶與歡樂洋溢。
“那是……”牛鈞眸子铮亮,這可都是著名主持人啊!
蕭卿穗輕笑一聲,“都是人情買賣,有什麼好激動的?”
“你知道嗎,這六個同台啊!盛況難見!”牛鈞曾經也聽過,這六位主持人多少有點恩怨情仇,屬于互相看不順眼的那種對頭。
蕭卿穗果然是大戶人家,面子這麼大。
“花架子罷了,有什麼好看的,聽他們說話我耳朵疼。”蕭卿穗輕輕打了一個哈氣。
蕭卿穗命人将車停在在會場之外,她根本不着急,反倒拉着牛鈞當起觀衆,透過車窗,一一評價來做客的人。
從商界大佬到行業精英,蕭卿穗熟絡得很。她更對這些八卦如數家珍,開始還是略微收斂,到後面直接嫉惡如仇,把這些外表光鮮亮麗的人全部一杆子打成豬狗不如的畜牲。
“第24屆電影嬅懿獎最佳男主角、第16屆電影雲鼎獎最佳男主角、第19屆……”亢奮的主持人深吸一口氣,念了十幾分鐘終于把這個頭銜一股氣念完。
“王子?”牛鈞倚靠靠背,直愣愣看着紅毯遠處走來一人。
遠處的人身段極佳,褐眉随招呼的手挑起,嬌貴貫穿步履之間。
盞亮燈光似是因他而生,像一隻靈寵跟随身後。
牛鈞這是第一次見到傳說中的華藝傳奇影帝,單論長相不是很出衆,比不上周元佲國泰民安,比不上蕭卿稔媚而不妖,更比不上蕭卿穗這般荊棘玫瑰……但他氣質上攝人心魄,他一出場豔壓群芳。
“我就知道,他也回來。”蕭卿穗坐在一旁,纖細的雙手玩弄高腳杯,醇紅的酒折射一圈又一圈的光暈。
聽起來,她的語氣盡是嘲笑,不知道是嘲笑走紅毯的那個影帝,還是嘲笑其他陪客黯淡無光。
“這語氣,你們愛過?”
“哈?”蕭卿穗沒憋住,直接被嗆了一下。
“看起來你對他沒敵意。”
“我隻是很佩服他。”
牛鈞又看向了紅毯上那人,他笑得禮貌得體,着實令人溫暖。
“你知道嗎,他已經克死第五個丈夫了!聽說馬上又要結婚了。”
“五個?”
“老的、年輕的都有,人家都說他就是活閻王。”蕭卿穗抿了一口紅酒,興奮的笑容一劃而過,“我猜他也會迎來第六次雪藏了。”
“好厲害。”牛鈞雖然不知道這其中故事曲折,但紅毯上所有人成雙結對,隻有他光明正大一個人來的,這一點就很厲害。
在無數的聚光燈照射之下,他依舊從容不迫,不畏懼議論,此般心境已然成神。
牛鈞緊緊握起拳頭,似是看見了榜樣與目标。
哦,對,不包含克夫這件事,他做不到。
“牛鈞,張開手。”蕭卿穗突然指示道。
牛鈞張開了手。
蕭卿穗将剩餘的紅酒倒在她的掌心,酒從他的指縫溜走,隻在手心餘留些許殘餘。
後面座位的助理迅速上前,擦拭鵝黃色毛絨地毯。
蕭卿穗輕聲笑了,大拇指與食指撚住杯底,高腳杯透亮隐約可以看見她白鑽美甲。
“你……”
“花是因為長了幾分美色,就可被綠葉陪襯,殊不知綠葉才是供給者,毫不起眼的根莖才是掌控者。”蕭卿穗又轉了轉杯底,小巧紅唇再次開啟:“你猜那些花想要什麼?”
“綻放時被别人看見,落幕時歸于故土。”牛鈞說道。
“可是,我們隻允許他綻放一時。”蕭卿穗歪着身軀,左手摸索下巴,慢條斯理說道:“這就是我佩服王子的原因,他可以自己綻放,無畏根莖,無畏綠葉。”
牛鈞看向紅毯上成雙成對的人,大抵都是一強權強财一花。
花也隻像一瞬昙花。
“你看,我不過動動手,酒就撒了,你們還要接。”
牛鈞這才懂得蕭卿穗這麼行事的原因,她在說牛鈞所得到一切不過是施舍。
“我知道你很聰明,你應該懂我想說什麼。”蕭卿穗将高腳杯扔給助理,精明爬滿眸底,“我不希望你隻當花,我更希望給你留下烙印。”
“你要幹什麼?”牛鈞向後一撤,直覺告訴他:蕭卿穗沒有那麼簡單。
“這是一場合作。”蕭卿穗雙手放在靠椅上,緩緩拍動節律。
清脆玻璃聲響起,無人開口。
一滴紅酒再次從牛鈞手心掉落,毛絨染成一滴紅。
“今晚就是我們合作的開始,我不需要你做什麼,隻需要知道你是我帶進去的人。”
“不對,你們有規矩。”牛鈞反應迅速,“你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