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陌然沒有吭聲，白蒼蒼等了很久，直到她覺得腳下的水讓她的腳底發涼，寒氣從腳心一直往上冒，将她的整個身體都冰封住。

她一直知道，張旻浩是一個很驕傲的人。

即便是流氓，他也是一個驕傲的流氓。

她忽然想起了當初父母批評她時候說的那些話，“你早戀也就算了，還找個流氓，他根本配不上你。”

陳陌然是不是也跟張旻浩說，你配不上她？

白蒼蒼一把揪住了陳陌然的衣服，她冷冷地道：“我知道你們是為我好，可是這樣的過程讓我很難受，甚至說很厭惡。”

張旻浩為她演了一場戲麼？那場戲，她以為自己受了很大很大的委屈，所以才會化悲痛為力量好好學習，而那場戲裡，張旻浩飾演了被憎恨的背叛角色，他心裡的悲傷，白蒼蒼竟然覺得無法想象。

白蒼蒼甩開陳陌然的衣服，“我讨厭你。”

說完之後她鞋也沒穿轉身跑掉，身後的陳陌然依然坐在那塊大石頭上，他低頭看着江面，漆黑的眸子裡有盈盈水光，跟波光粼粼的水面相呼應，良久，才有一滴淚落進水裡，瞬間與長江水融為一體。

他輕聲呢喃，“你一直都讨厭我，不是麼。”

那張他畢業旅行寄回來的照片，他在花壇的泥巴裡找到，陳陌然的手撐在石頭上，手背上已經冒出了青筋，他苦笑了一下，“你到底是有多讨厭我呢，白蒼蒼？”

【44】

白蒼蒼的手機裡有張旻浩的電話号碼，不過她撥通之後是熟悉的電子音。

“對不起，你所撥打的号碼是空号。”

她不知道怎麼聯系張旻浩，光着腳丫在馬路上站了很久，最後攔了一輛車往盤龍山上的溜冰場沖。

坐在出租車上的時候，她的腳光溜溜地擱在地上，由于心情緊張的緣故，她搓着腳步緊咬着嘴唇，等到了溜冰場把錢付了還沒等司機找就跑了出去，大概是由于光着腳丫的緣故，一路上還被人像猴子一樣圍觀。

白蒼蒼沖進了溜冰場，她在裡面四處張望，沒有看到張旻浩的人，正萬分洩氣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吹口哨。

“咦，美女，怎麼不穿鞋啊！”

白蒼蒼猛地回頭，那吹口哨的黃毛看到白蒼蒼明顯一愣，他結巴道：“嫂……”

“張旻浩呢？”白蒼蒼問。

白蒼蒼能打衆所周知，是以那黃毛看白蒼蒼的樣子還往後退了一步，“他在隔壁跟人打牌，我去叫啊！”

黃毛說完之後一溜煙就跑了，白蒼蒼本來準備跟過去，結果剛跑了兩步腳底下不曉得踩了什麼東西，讓她一陣鑽心的疼，隻能倚着牆角站在那裡。

幾分鐘過後，張旻浩過來了，他臉上帶着點兒笑，耳朵上還别着根香煙，似乎察覺到了白蒼蒼看的哪裡，他笑了一下将耳朵上的煙取下來夾在了手裡。

“蒼蒼，你怎麼來了？”

“你女朋友呢？”白蒼蒼問。

張旻浩微微一怔，随後咧了咧嘴道，“她回家了。”

白蒼蒼不曉得該怎麼說，她覺得腳也疼，心也疼，腦子裡也亂糟糟的。張旻浩一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白蒼蒼有些不知所措也将手揣到口袋裡，她摸到了口袋裡的手機，然後心中一動。

白蒼蒼哆嗦着拿出手機，然後翻出了那條陌生的信息。

她撥出了那個号碼。

不出所料，張旻浩口袋裡的手機響了，鈴聲是黃家駒的真的愛你，白蒼蒼突然就有了想哭的沖動。

那條短信是張旻浩發的，他一直還在關注她。

他知道她在那天領到了錄取通知書，他什麼都知道。

“對不起，對不起……”白蒼蒼直接落了淚，“你怎麼什麼都不告訴我，你幹嘛要那麼傻去演戲，你是豬麼，你豬腦子麼？”

“你……”張旻浩的手在微微發抖，他拿出打火機，火苗點了好幾次才将香煙點燃。

他靠着牆在白蒼蒼的旁邊蹲下，然後一言不發地蹲在那裡吐煙圈。

隔了好久，他才出生道，“你怎麼知道的？”他有些懊惱地抖了抖煙，“我記得我誰也沒告訴來着。”

張旻浩又開始沉思，他手裡的煙蒂險些燒到了他的手指。到最後他将煙頭在地上摁熄，“難道是那家夥說的？”他哼了一聲，然後低聲道：“比我還蠢。”

“白蒼蒼！”他突然站了起來，然後拍了下白蒼蒼的肩，“恭喜你，重點大學。是不是該請我吃飯？”

白蒼蒼愣了一下之後連連點頭，“去哪吃？”

她往外邁了一步，結果疼得倒吸了兩口涼氣，低頭一看，地上原來站的地方竟然有了血迹。

張旻浩頓時慌了，“怎麼沒穿鞋。”他迅速蹲下擡起白蒼蒼的那隻腳查看，白蒼蒼險些沒站穩，彎着腰一手撐住了他的後背。

“被玻璃紮了。”張旻浩說着将白蒼蒼抱了起來，“我房間裡有碘酒，我幫你處理一下。”

白蒼蒼窩在張旻浩的懷裡，她覺得自己的淚水打濕了他胸前的衣衫。

真好，那個說要等她長大的人沒有騙她。

他一直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