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風高,窗外的蝈蝈兒似乎飛到了陽台的花叢間,重芸不堪其擾,用被子捂住自己的耳朵。
神思恍惚到後半夜,她終于在這種無法入眠的折磨中,快要進入夢鄉。
“喂!”一隻有些粗糙的手拍拍她的臉,用力之猛,重芸一下子就驚醒了。
她正要說什麼,就被那手的主人粗暴地捂住嘴。
“别說話,是我呀。”立在床邊的男人嘴角含笑,一頭有些卷曲的頭發洋洋灑灑披在肩頭,在黑暗中散着幽香。
重芸愣了一瞬,在他手下搖搖頭,嗚嗚嗚地說着什麼。
男人會過意來,“你想說什麼?我放開你不能喊叫,喊叫的話我會立馬殺了你。”
重芸溫順地點頭。
男人順勢撤去手掌,從袖子裡滑出一把小匕首,冰涼的刀刃架在她脖子上。
“好漢饒命,你謀财還是取色?”重芸裝作沒聽出他的聲音,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你倒是識時務。哥哥我既想要錢又想要色,但耐不住有人想要你的命。”
聲音讓人耳熟。重芸道:“我一個小女子,不知得罪了哪路神仙?竟然讓哥哥來殺我。”
男人哈哈一笑,“套我話呢,我雖然收錢殺人,但也講一點職業道德。”
職業殺手?重芸想起上次在麻蘇公主府見他時,他露出的那一身肌肉上,有明顯的烙鐵痕迹,如果沒猜錯,這人應該曾經是那笙國的罪奴。她在奴隸市場上挑選奴隸的時候,看了不少相同的痕迹。
這一點她早就和甯讓說過,不過似乎他們的排查并沒有成效。這人今夜能暢通無阻來這裡,就說明了他們的抓捕工作并沒有實質進展。
求人不如求己,重芸摸了摸自己手腕上的暗器,像剛睡醒那樣喃喃道:“哥哥,那人答應給你多少錢?我出雙倍。”
“你給不起。”
“哥哥怎知我給不起?”
“你一個小丫鬟能有幾個錢?”
“哥哥真是小看我了,我一個小丫鬟值得别人出大價錢,專程找你來殺,豈不是正好說明了我值錢?”
那人點點頭,“你這小丫鬟倒是會狡辯。”
“哥哥隻要放過我,我保證奉上更加豐厚的錢财,為你提挑選讓你滿意的美人。”以利誘之,殺手圖的不就是這些嗎?
“有趣,你上次的見青山怎麼解的?甯讓給你解的?”他語氣揶揄,點燃了火折子照在她的臉上。與此同時,重芸也看清了眼前這張長得不錯、透出些許女氣的臉,一頭披肩褐色卷發散發着百合花的香氣。難怪能夠扮女人。
這人說起甯讓來絲毫不客氣,看來也是甯讓的對頭,重芸自己才接管這個角色半年多點,應該沒有仇家專門來找自己尋仇。
她之前一直懷疑,這具身體的主人是不是也得罪過什麼人,現在看來,源頭在于甯讓。
重芸對于中毒之後的事毫無印象,問了甯讓他也沒說,她哪裡知道怎麼解的。
“當然是有解藥。”她理所當然道,反正就是鬼扯糊弄。
男人歎道:“那可是見春山,解藥壓根還沒上市。最簡單的解藥不過就是找個男人,一起睡一覺。”
重芸掐了掐自己的食指,自己一直問甯讓沒有答案,真正的答案不會就是這個吧?
難道自己在意識不清的時候,和甯讓發生了不可描述的事?藥師大會的時候,她見識過那種藥的威力,吃了藥的人有多主動,她其實是知道的。
她想起甯讓那段時間,那種避之不及的态度,一時心驚。
難道自己與甯讓真的發生了什麼,才讓他在馬車上順勢而為,以為那種不情不願的關系可以繼續?
誤會大了,事情變複雜了。重芸有些想捶地。
“……總之,那藥挺厲害的。”重芸繼續胡扯。
男人追問,“怎麼個厲害法?”
你自己試試不就知道了?問我幹什麼?
她眨眨眼,“不愧是新品。哥哥,咱們還是談談價錢吧。我真心想跟你做這個生意。”
男人收了刀,“也不是不能談。”
這個左右搖擺的殺手,重芸怎麼覺出一股似曾相識的味兒來。
女相殺手、卷發鼠尾辮、百合香粉、那笙罪奴……這些元素組合。
她盯着他的蝴蝶耳墜看了半天,拍拍腦子,不假思索地報出一個名字:“岑提子!”
男人明顯一愣。
岑提子,名震西域、殺人不眨眼的職業殺手,武力值僅次于原作皇後女主,是标準的男三,女主的死忠粉。重芸對他的印象深刻,他在原作裡雖然血腥殘忍,但對女主真是一心一意。就連他耳邊佩戴的蝴蝶長耳墜,都是撿的女主掉的手鍊,自己給改造了戴左耳。
“你認識我?”男人重新将刀送過來。
重芸往後退,“你真是?!”她有些與小說主線人物面基的不真切感。
不過這人對自己狠,對他人狠,唯獨受制于女主武力壓制,想狠也狠不起來,隻能轉為盲目崇拜和狗腿仰望。
不好好給女主當狗腿,跑西域來殺人?難道殺人也是狗腿的一環?
重芸感覺無形之中,自己在朝着中原主線劇情逼近。
“既然認出我,那你的死期到了。”
這認出人來不過是重芸的下意識之舉,她以為認出他來還能攀點交情呢,哪知是送命?
她肩膀一縮,朝床的角落又退了幾步,袖子中的飛箭“嗖嗖”飛出。
岑提子手指一捏,捏起幾支箭反甩回去,重芸聽見“峥峥”幾聲響,飛箭射中了她頭頂的木床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