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完酸甜的果茶,露比告辭離開。莉亞眨一下眼睛:“我想,新的雕塑應該很快就能完成了,到時候寫信邀請你來看,一定要來啊!”
露比點頭,“很樂意。”
外面天空已經暗下來了。農場南部的荒草中,沿着此前開出來的一條小路,露比深一腳淺一腳地穿行,時不時撥開眼前遮擋的草葉。
這樣着實有些耽誤時間。露比沉吟,或許可以想辦法改進一下。
野草不斷生長,清出小路是一項重複工作,每兩三周就得做一次。而夜晚看不清道路,也會導緻每次回家速度很慢,還容易崴腳。
露比回想起農場北部的山路,盡管貫穿了山林,路面卻能一直保持基本的平整。
她摸摸下巴。看來,石子路不僅幹淨,而且能隔絕雜草。
之前鋤地時,從土裡刨出不少碎石,不過碎石大多細小、尖銳,不适合鋪地。倒是煤礦森林那邊的河岸有許多卵石,鋪着一定好看。
大緻構思完明天的計劃,露比點燃壁爐,鑽進被窩,一夜好眠。
第二天依舊是個晴天。她早早起床,把趴在胸口的灰月塞進被子。灰月連眼睛都懶得睜開,換個位置繼續睡。
昨天賣出的八個防風草換來了64金,露比小心收好。田裡又有新的作物成熟了,她收獲了十棵防風草,十顆大蒜,在原地種下二十粒草莓種子。昨天買了整整四包草莓種,她想盡快種下去,因此又吭哧吭哧開墾了兩行空地,種下另外二十粒。
澆完水,已經是中午了。露比餓得肚子空空,啃了些面包片,然而幹巴巴的面包片越來越不能滿足她的胃口了。昨天複活節吃得有多好,今天的午飯就有多麼令人沮喪。
露比垂頭喪氣。她想吃蛋,想吃土豆沙拉,想吃火腿。土豆沙拉的鮮甜香味,似乎還在口腔裡打轉。
我要盡快攢夠修廚房的錢。
露比攥着一個拳頭給自己打氣,隻覺得心中充滿了決心。
雖然賺錢迫在眉睫,不過,打通路徑也同樣重要。露比推着獨輪小車,去河邊拉了一車鬥的卵石回來。她先用鐵鍁把松散的泥土略略拍實,随後在泥土上方密密地擺上一層卵石。卵石個頭不小,每個都有巴掌大,圓圓的很美觀。
一車的石頭也隻鋪了五六米,露比把石子一一踩實,讓它們穩穩地嵌入泥土中。卵石間還有些縫隙,她帶上魚竿,推上推車,以一個奇怪的造型向海邊出發。
下午的沙灘空空蕩蕩,隻有潮聲回響着。露比鏟了一車沙,沙子柔軟、金黃,在鏟起來的時候,紛紛揚揚地灑落一些,猶如金屑。
威利的小屋依然挂着河豚的旗幟,在藍色的海與天空之間,潔白的旗幟鮮明地招展着。
推門進去,威利果然在店裡。他正在整理魚缸,聽見聲音後看過來:“原來是露比小姑娘,需要點什麼?”
露比短暫地猶豫了一瞬,威利雖然性格溫和有趣,但看得出是個極有主見的人,自己這樣做,會不會被認為是在幹預對方呢?
些微的異樣,立即被威利捕捉到了:“露比是有什麼事要說嗎?真是令人期待啊。莫非是釣上了魚王?”
被威利一打岔,露比原本的一絲緊張也不見了,隻剩下淡淡的無語:“什麼魚王啊……那不是童話裡的傳說嗎。”
威利的藍眼睛裡閃動着笑意:“這可不一定哦,傳說故事裡,往往隐藏着真相……”他的聲音都放輕了,“傳說在夏季的海洋,深海的洋流中,能遇到绯紅色的大魚,它們顔色像晚霞一樣,而力氣尤其大,普通的釣手根本奈何不了它們,隻有傳奇釣手才能與它們過招……”
露比看着繪聲繪色講述的威利,他此刻簡直像個說書人,就差說一句“且聽下回分解”了。
她被威利故作正經的神情逗得想笑,又忍不住潑冷水:“那你見過魚王嗎?”
威利攤攤手:“沒有啊,老骨頭不中用,未來全看年輕人了。”
盡管露比知道,威利隻是逗趣一下,但她心中還是升起一股豪情:“如果真的有魚王,那釣起它的人,一定是我!”
威利很給面子地鼓掌喝彩:“好姑娘!比我年輕時候還要狂妄,要的就是這種勁頭!”
一老一小真心實意地互相吹捧了一番,露比把話題轉向了喬家最近的動向。聽完露比的猜想,威利點起煙鬥,抽了一口:“魚群追逐着食物和水流,這些資本也在追逐着每一分利益。你說喬家想獨占鹈鹕鎮的所有利潤,我毫不懷疑,因為它就像貪婪的魚群一樣,連釣鈎上的食物都不會放過。”
露比點頭:“我猜它很快會進行下一步行動,到時候就能讓大家看清它的真實目的了。”
“也是,水落才能石出嘛。不說這些沉重的事情了,你最近怎麼樣,小露比?聽說你的農場也經營得很好,忙得過來嗎?”
忙不過來啊,澆地要累死了。
露比摸摸腦後,把灰粉色的發絲扒拉得亂糟糟:“農場收成不錯,隻是種的東西越來越多,澆水太花時間了。”
威利沉吟片刻,忽然想到什麼:“喬家超市往東,有一個鐵匠鋪,克林特說不定能做出澆水的小玩意兒。”
告别了威利,露比抽出魚竿,在海邊棧橋上釣魚。下午的陽光很好,露比靜靜垂釣,隻覺得心裡都平和下來。蔚藍的海水被金色的光線照耀着,像透亮的果凍。
釣上兩條比目魚,三條沙丁魚後,已經是日落時分。威利早就“下班“,不知去哪裡釣魚去了。她帶上裝魚的網兜,挂在推車上,推着滿滿的沙回到農場。
魚放在出貨箱旁,而細沙被露比均勻地灑在卵石縫隙間,很快,小路就成形了,雖然隻鋪到五六米,但鋪好的地方平整、潔淨,下雨的時候也不會踩到泥了。
挺像樣的嘛。露比滿意地點點頭,想象着這條路全部鋪完的景象。它貫穿整個農場,連接農場南北東三個出入口,以後去各處就會方便很多了。
趁着夕陽的餘晖,她收集了一些松脂,又将一截木棒的一端劈成十字,在中心夾上一枚松塔,松塔縫隙間塞滿松脂。處理好後,點燃松塔,一個簡易的小火炬就燃燒了起來。
擡頭看着這簇被握住的火焰,橘紅色的火光在她眼睛中燃燒着。
農場的夜晚一向是漆黑的,入夜後,土地看上去是猩紅色的,甚至有些可怖。而這一切都被這簇小小的火苗驅散了,讓人心中安定而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