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非常不妙。
凡是酒液流過的地方,都在發熱,露比幾乎能聽到血液被心髒泵出,嘩啦啦地加速流淌。
頭有些暈乎乎的,同時心裡升起一種莫名的愉悅感。她咧開嘴笑了,為那種輕飄飄的、愉快的感覺。
“怎麼辦,好像已經喝醉了啊……露比都開始傻笑了。”山姆見狀,苦惱地撓撓頭。
“你、才在傻笑。”露比回擊,她隻是有點暈,又不是傻掉了。
阿比蓋爾湊上前,擔憂地問道:“露比,你感覺怎麼樣?”
露比眨眼的頻率都變慢了。她緩緩說道:“我……還好。大概是喝得太急,過會兒……就好了。”
喝酒的感覺,很特别呢。露比覺得自己是一隻彩色氣球,不斷地上升、上升,直到雲端,直到晴空深處。
她的精神極度活躍,環境中的微風、周圍人的笑語,都清晰可辨;甚至,她似乎能感受到陽光濺落在身上的力度。與此同時,身體卻懶洋洋的一動不想動。
她逐漸不滿于這樣坐在椅子上,于是腳踩在椅子邊,雙腿折疊起來,抱住膝蓋,将有些發熱的臉靠在腿上。頭好像越來越重,她索性放松下來,完全倚在膝蓋上。
樹葉在沙沙地響着,陽光暖暖地曬在後背。露比的意識逐漸下沉,朦胧中似乎聽到有人說“會不會着涼”,随即便失去了感知。
……
露比緩緩睜開眼。眼前有些發藍,她向後靠上椅背,發現自己雙腿蜷縮在椅子上。兩腿同時在發麻,如同被無數小針紮着一般,這感覺着實酸爽。
她眨眨眼睛,眼眶有些酸痛。同時,她也看見一雙漆黑發亮的眼睛,正看着自己——是塞巴斯蒂安。
對方沒說話,露比喉嚨發幹,也不想發出聲音。她的頭有點輕微的發脹,不過已經不那麼暈了。
露比懶得看向别處,她現在一點點都不想動。況且塞巴斯蒂安的眼睛很漂亮,像黑色的寶石珠子,潤澤而透徹,深不見底。她并不讨厭将視線落在這樣富有美感的落點上。
不知為何,塞巴斯蒂安也沒有移開目光。奇怪的對視持續了一會兒,他垂下眼睫,低聲問道:“喝點水嗎?”
露比連點頭都懶得點,嗯了一聲。
塞巴斯蒂安将水杯遞到她手上。露比伸手握住杯子,往喉嚨裡倒。
看上去像是清水,但是味道微甜,帶一點花香,她正需要這樣清爽的飲料。喝了一整杯後,幹渴的喉嚨得到滋潤,頭腦也清醒了許多,她終于找回一點做人的感覺。于是,她也終于想起,要履行人類之間基本的禮節:“謝謝,塞巴斯。”
奇怪,塞巴斯蒂安看上去有些不太一樣。露比撐着腦袋想了想,是了,他的衣服從黑色變成了白襯衫。
她不會記錯事情,那麼是他換了衣服?
大腦裡還殘留着一些剛醒後的遲鈍,她無意間低頭,看見了那件黑色的外套。
……原來如此,破案了。
将外套還給塞巴斯,露比擡頭看看。看來她沒有睡太久,太陽剛微微偏西。
她環視四周,沒看見阿比蓋爾和山姆。塞巴斯蒂安仿佛有讀心術,說明道:“他們去練習舞步了。”
見露比一臉茫然,塞巴斯蒂安歎口氣,屈起手指,撐在額頭右側看她。“你不會不知道花舞節要做什麼吧?”
露比充滿求知欲地看向他。塞巴斯蒂安聲音低沉,緩緩解釋道:“花舞節上,可以主動邀請别人一起跳舞,被邀請方可以接受或拒絕。兩點鐘舞會開始。”
夢裡搖頭晃腦的巨大向日葵和郁金香不受控制地出現在腦海,露比敲敲腦袋,想把這離譜的畫面趕走。
“雖然我并不擅長,但是,要一起嗎?”頓了頓,塞巴斯接着說道:“節日隻在外圍看着,也有些無趣。”
塞巴斯蒂安竟然在邀請她跳舞?她還以為,對方一定不願意參加這種活動呢。上次,他對于複活節彩蛋大尋寶的評價,就是“鬧哄哄”。
露比望天認真地想了想,搖搖頭。“不太想跳,我就在觀衆席吧。”
塞巴斯蒂安回了聲好,給她盛了一碗果蔬湯。
露比認真反思,她這樣簡直像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巨嬰。打起精神,露比不再懶懶地靠着椅背,而是坐起身,給塞巴斯蒂安也倒了半杯櫻桃酒。
“這酒度數有點高,不過還是很好喝的,嘗嘗看。”露比将酒杯放在塞巴斯面前,喝了一口濃稠的果蔬湯。湯裡帶着濃濃的奶香,青草一般深綠的色澤,飄着幾片暗紅的花瓣,漂亮極了。
又吃了幾片香腸,露比偶然瞥見,萊納斯正獨自站在角落裡。她站起身,低頭道:“我去轉轉。”說着拿起兩個碟子盛了幾樣好吃的,走向對側。
“好久不見,萊納斯。”她塞給萊納斯一個碟子,兩人坐在角落的草坪上享用美食。
“的确,春天快要結束了。露比最近還好嗎?”萊納斯吃了一片香腸,閉上眼睛:“裡面有一股花香,是格斯做的玫瑰腸。”
露比叉起沙拉:“最近還不錯哦。”說着給萊納斯講起喬家的事情。
萊納斯微笑:“很有遠見。能夠見微知著,露比有一顆敏銳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