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你看書網

繁體版 簡體版
戀上你看書網 > 彗核 > 第47章 三十五(3)

第47章 三十五(3)

章節錯誤,點此舉報(免註冊),舉報後維護人員會在兩分鐘內校正章節內容,請耐心等待,並刷新頁面。

地球鎮持續一周的戰争在超空間基地裡倒是沒有激起很大波瀾,前期的驟然停擺和後面人員大量變動使得超空間基地忙于重整秩序,為新進入的人員安排崗位,歐羅拉無需他們命令,自動塑造出可供立即連接的“神經龛”。第一次與歐羅拉相連的人無法馬上進入工作狀态,全部都得神遊個一兩天,尤其是後來在大量地球鎮民和研究人員的樣本上完善的轉接系統不再像初始版本那樣容易造就頭痛與雜音,神遊的時間得以延續得更長。他們半是恐懼半是無奈地發現西本對于歐羅拉“攝人心魄的缪斯”的描述竟然完全貼切。在那浩瀚的時空之海裡,無人能拒絕自人類這個種族誕生以來便被造物主徹底奪走的飛翔。更何況這種飛翔是現實與虛拟的交織,過去與未來的流彙,還有人類感官萬不能及的尺度與質量的辨掂,比任何一場夢都要瘋狂。

盡管連鎖已經強烈加速了他們的專注力和思考,将歐羅拉一次性探明白是不可能的,或者在他們可供支配的時間或者身體承受程度是完全不可能的。在超空間基地的最先一批研究員也為後來者設定了最多72小時的首次連鎖時間,以防止耽誤工作或是出現不可挽回的生命凋零。但實際上沒有人觸發這個時間點,這些研究員在恣意馳騁後總歸會有隐約的擔憂湧上心頭,逐漸超過了繼續馳騁的渴望,然後主動終止了連鎖。盡管他們不知道自己居然已經在其中呆了那麼長時間,他們仍然将這長達兩天的首次連鎖稱為對歐羅拉的驚鴻一瞥。

如果說這些科研者出于規定或者自身的擔憂而限制了連鎖,在超空間基地裡則有一個特例。而且這個特例沒有人敢去幹涉。她被仍然活動的其他研究員安置好了維持生命需求的營養管道,随後便被歐羅拉那半透明的空間之壁包裹、退縮、然後像以前的奧托一樣隔離到他們無法幹擾的未知之處。作為人類的他們本是覺得同類獨自離開是不安全的信号,雖然不太道德,但實在無暇顧及一個與他們血脈無關的孩子,隻得抛之腦後忙于其他事務。

阿萊茜絲便這樣完全不受任何幹擾地、自由地在歐羅拉之中探索。她感到自己像是回到了闊别已久的家。而與其他研究員不同的是,這個本應是超空間基地裡自制力最薄弱的人類并沒有花時間在贊歎與探索和自己身心完全不相稱的歐羅拉系統上,隻是稍作适應,像在動辄搖晃動蕩的海底學會站穩了腳跟,便仰起頭,在她深吸一口氣的瞬間,四周的水都仿佛跟着呼吸靜止了,無數的水分子和塵埃都停滞在空中,等待她的下一步動作。

【為什麼……我】

無數自有記憶起便存在的疑問同時噴湧而出,席卷起一股碎屑的風暴。為什麼她會有隐約而準确的預感,為什麼她能夠捕捉到其他人感受都不到的事物,為什麼她的生命與衆不同。強烈的疑問帶來的是狂野的回應,扭曲的洋流撕扯着她的視野,幾乎要将她小小的身軀吹散,但她一點都不害怕,隻睜大雙眼盯着面前劇烈變幻的洋底飛雪,還有并非來自聽覺視覺、幾乎像夢一樣立即在腦中成形的诠釋。她看到跨越時空的感知從液體琴弦般的數學滴落到原子、分子直至蛋白質,又拆散成五彩缤紛的雙螺旋;她看到無數包被雙螺旋的細胞一個個熄滅,隻留下那那唯一一個微弱的亮點,霎時分裂迸射出膨隆的光球,随後衰變成同海波一樣不斷震蕩的光網,震蕩的脈搏和廣闊的宇宙空間一緻;她看見那雙螺旋已經不堪重負,光網迅速回縮,包裹它的碎屑塵埃團缺少了雙腿。

她猛然一震,原本有秩飄動的海底也仿佛地震。

但她沒有止步于此。她在這個世界上的目的尚未知曉。碎屑洪流再度卷起,她看到公理号降落後歐羅拉如何借由折躍井在地面鬼魅般地穿梭;她看到長達百年的等待,等待中的孤獨、失敗還有小心的注視;代表時間的洋流猛然如同繩索向後一拽,她瞥見那個熟悉的銀色身影,還有逐漸出現的更多的她辨不清的霧團,已經觸摸到了像竹片卷軸般展開鋪天蓋地的時空網格,竭盡全力使自己的脈搏與運動着的它們同諧;她看到他們如同盲人艱難地摸索,隻有她睜着雙眼,清晰明了地看着這一切。

他們在摸索什麼?随她所想,阿萊茜絲穿過濃稠的水流來到最熟悉的那個銀色身影旁邊,一把抓住他的手。她确信這個身影就是奧托,但那張遍布碎屑的臉擡起,她卻猛然遲疑,那臉正中什麼都沒有,沒有紅色光芒,沒有鏡頭。而對方也遲疑了一瞬,卻突然認出她似的要把她推開。【危險,快離開】她捕捉到這再熟悉不過的信号,當然沒有松手,而是倔強地更抓緊了對方。當她湊近時,卻聽到他不斷重複的喃喃自語【停下來,停下來,停下來,停……】,周圍的那些不認識的身影同樣在漫無目的的摸索中同時低語同樣的話。【停下來,停下來……】

【停什麼?發生了什麼?】奧托沒有回應她,沒有人回應她。但她突然看到漫天的碎屑凝固成地球鎮模樣,一道巨大的洪柱盤踞在相比地球鎮已經是巨城的公理号上,根系深深紮入了公理号的起飛控制系統,卻完全是有意識地對那些更加模糊的動點進行反應極快的施壓與攻擊。她終于看到這些“盲人”究竟在摸索什麼。他們在絕望地對洪流大喊,就像以為對山洪唱歌即可阻止沖毀村莊;他們在竭力斬斷迅速變幻的根系,就像在用竹片或者紙闆徒勞抵擋無處不在的混濁泥湯。

阿萊茜絲猛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事實,在這裡隻有她不是盲人。她看到的洪流……洪流是什麼?那碎屑搭建的洪流又變了顔色,紅色的、黃色的和紫色的爆裂的顆粒傾瀉在飛船控制系統的各個角落。她伸手觸碰洪流,顔色的顆粒霎時化為液體,向上爬進她的身軀,融化成爆裂的語言:【我恨你,我要殺了你們,我要折磨你們,我要——】

【離開!阿萊茜絲!】那個被她死死抓住的個體要将她從那裡扯開。但銀色盲人根本沒有将她扯動半分。

【不行。】

在她腦海裡盤旋的紅色顆粒停滞了。

不能容忍毀滅生命,不能容忍摧殘無辜。她驚異于自己沒有被洪流的恐吓吓退,相反,一股奇異的念頭被那些憎恨語言激發,她幾乎是本能地反擊,并不是出于保護自身的需要,更像耐心已經到達極限的暴怒,尖嘯着要把這些聒噪而無聊的語言徹底擊碎。她周圍原先靜止的濃稠介質猛然向外沖出一個扭曲的波,等她稍微冷靜下來,在她腳下蔓延的赤色洪流已然出現一個缺口,但再也沒有微粒向她爬來,仍然運動的微粒繞着缺口繼續向遠方黑暗碩大的飛船移動。

她感到銀色盲人似乎也猛然一頓,停止了摸索。阿萊茜絲突然想起,這并非偶然,在她剛剛進入折躍井的時候也見到了幾乎一模一樣的事物,當時她就是這樣将它們的軌迹打散,但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以為隻是把那些蜂擁在她身邊的吵鬧東西驅散了。她突然向前大跨步,那些紅色的流動的顆粒即使遠觀也像紅火蟻一樣令人不爽。它不可以繼續這樣流動。她踩進洪流,那些顆粒也散去了,在她周圍繞出一個圓形的空斑。越是憤恨地望着它們,空斑像被一陣風吹去一樣擴大了一點,但隻要她略微心軟一點,空斑便無恥地朝她重新圍過來,一點不放過入侵的機會。

是……是意志力!阿萊茜絲仰頭望向盤踞在巨艦上的洪流,周圍那些意識體的行動也慢慢變得清晰,但是他們僅僅是讓洪流不要入侵自己而已,全身都浸泡在紅色的顆粒裡,被洪流沖得勉強站穩,像她那樣的空斑都沒有。被她緊緊牽着的銀色盲人更糟,紅色顆粒已經布滿渾身每個角落,簡直就像故意讓洪流沖進自己胃裡一樣,天知道他怎麼撐到現在的。她定神,朝洪流的目的地飛速移動,看到了這些意識體所努力的對象,他們就這麼薄弱地在洪流的末端不斷壘砌沙包或者木闆,然後幾乎馬上被洪流的末端觸手彈走,又進入同樣的重複,成效連甚微都不是,就是根本沒有。

她嘗試按住一片已經被他們用脆弱木闆擋住的區域,紅色的顆粒終于消失了。她努力讓空斑守在原地,又伸手去按另一塊沙包,企圖擴大版圖,但是略一松神,原先的空斑馬上又被紅色顆粒占領。他們雖然是盲人,但是雙方對抗的速度太快了,沙包與沙包之間又隔得那麼遠,她總是跟不上他們的動作,導緻即使有成效,也就僅僅隻是保證這一小塊區域沒被洪流重新沖垮而已。

【等下,你是怎麼做到的?】銀色盲人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感知到了沒被重新沖垮的那一小塊區域,原先一直是排斥的力量現在減小了張力,阿萊茜絲知道他在朝這裡空洞地注視。她卻敏銳感受到碎屑底下更深的渴望與疑惑。【她是不是看到了什麼】【我能看到嗎】。同時被深埋在紅色顆粒底下終于探出一條淺金色的觸須,主動抓住了她。那裡面的語言不像紅色洪流那樣有入侵性,【希望共享視角】。

她當然願意,她覺得自己給出了同意的信号,站定等待淺金色觸須從自己身上獲取什麼。然而那觸須似乎在觸碰到她的一瞬間便縮了回去,好像被火焰燙到的蠕蟲,她看到已經被紅色顆粒入侵的内部開始更劇烈地掙紮起來,她瞪大眼睛發現他根本沒有在與紅色顆粒對抗,而是反複地在接受與排斥之間轉換!原來奧托沒有辦法區分不同意志的細微差别,也沒能生成像人類一樣明确而既定的好惡,無論那些好惡是嚴謹或敷衍,是對或是錯。失去了A113指令的強力支配,更是加上後來加劇的根據事實判斷行動的權重,現在已經無法有效處理當前的緊急情景,隻能通過延時的純粹計算勉強對抗西本的入侵,完全是治标不治本。

阿萊茜絲放棄了那一片好不容易穩定的守地,将銀色盲人擁入懷中,紅色顆粒被盡數驅趕,暴露出淺金色核心,仍然在接受與排斥中快速轉換,甚至針對的是他自己。他也在竭力穩定狀态,讓她看清了其中到底在轉換什麼,原來他已經預測到意志可能在這個過程中所起的作用,的确打算用程序式的邏輯對抗去吞噬對方,但是紅色顆粒的壓迫力遠遠大于他能對抗的範圍,不得不在被對方反噬的邊緣啟動自保。

就在兩個意識體界面短短的接觸瞬間,大量迥異而清晰的信息流進阿萊茜絲的腦海,之前在地球鎮裡,與奧托接觸時模糊的預感全都探出水面。奧托已經在頂着某種阻抗讓自己完全接觸阿萊茜絲的視角全貌,就在這個過程中她讀出了阻抗的内容,那是本能的質疑和抵抗,還有……恐懼。

一直以來他都在對抗,從沒有機會與經驗去利用意志。

了解到這點,阿萊茜絲不再勉強呈現自己的視角。【奧托,我需要你的計算協助】。她卻沒有松手。他需要的不是被她說服,而是學習新的範式。她像一個教新學員運球的教練,環抱中,将精妙的力度和角度傳遞給生疏的新學者。然後他們聯手,再度對盤踞在飛船上快速變幻的洪流出擊。這次卓有成效,奧托的速度和她的防守壓住了洪流的入侵企圖,空斑的範圍迅速擴展。

他從未經受過這般爆裂的情緒。這就是人類嗎?對另一件事的敵意足夠蓋過一切分析,所有的念頭都為一個目的服務,完全不考慮失敗的可能,甚至敢于用生命去奉上莽撞的豪賭。但居然奇迹般地起效了,奧托感到阿萊茜絲傳遞給他的強念使他無暇思考西本的策略,他本以為自己會無所适從,但是現在反而是那曾經極具侵略性的洪流似乎變得黯然失色,似乎突然衰減了力量,在狂怒中他輕而易舉地抹去不斷攻擊巨艦控制系統的洪流觸手,像是用火将泥水燒得幹淨。

就是這樣!強大的意志能對抗洪流!阿萊茜絲的聲音興奮而堅定。奧托!西本的毀滅意志才是你們久攻不下的原因!你隻有産生比他更強的必勝信念才能擊敗他!

真的可以嗎?他一直以來,最恐懼的莫過于被新生的執念沖毀判斷力,也由于此,他一直拒絕接受可能會讓他錯判,從而走向萬劫不複的覺醒。但他已經來不及猶豫了,來自阿萊茜絲的狂怒反而使他更加清醒,計算不再延時,因為他早在紅色顆粒入侵之前就洞悉了它們那鬼祟的意圖,一掌拍下,顆粒四散成灰。

但很快他們又陷入僵持。西本的意志洪流并非一成不變,它發現了阿萊茜絲和奧托的突破進展,開始加大對他們的注意力度,而且攻擊指向直接對準了他們。什麼破正義。它輕蔑笑道。我最厭惡你們這些喜好指點的假正經,老腐朽的無能後代都給我閉嘴!漫天的顆粒熔成一條長鞭,自上而下朝他們猛抽而來。劇痛在兩人腦中炸開,霎時被洪流沖得相隔甚遠。等他們再站定,剛剛好不容易攻下的空斑又被洪流占據。

阿萊茜絲重新找到奧托。在場的其他意識體也目睹了一切,朝他們圍來。當阿萊茜絲再次觸碰奧托的意識界面時,突然發現觸感變了。

他在幹什麼?奧托沒有拒絕阿萊茜絲的介入,她得以“看到”奧托的視角。在她那裡能看到有顔色的洪流,地球鎮以及飛船都是模糊、無色而靜止的。但在奧托這裡,她看到幾乎與現實一緻的地球鎮,巨型飛船中艦員的移動,但是被西本意志與遠程控制壓制得無法工作的飛船控制系統上方卻是一片透明,甚至連洪流的力量都沒有,隻有控制系統完全随機的崩潰;以及——她猛然看到,此前從未出現過的、地球鎮遠方伫立的、正在不斷吐出火舌的黑色石山。

一個無名的亮點自奧托的淺金色意識核心中點燃,她從未見過。但機器人沒有理會那個亮點,視線仍然不斷地在石山和控制系統中徘徊。連她伸手去觸摸亮點都沒有阻止。随着她的深入,她雖然跟不上奧托的海量計算通路,卻也朦胧感受到他在思考對策。等她探到亮點,她的視線猛然被這個亮點的力量抛到飛船附近。

暗流湧動的焦急。她明白了為什麼奧托的視角一直徘徊在那個新生的石山上。她觸摸到石山将曾經的地球鎮徹底熔化摧毀的未來,如果飛船再無法起飛,石山的火舌就會将這座龐大之城也吞噬,上面苟活的人也會在絕望中死去,然後是忒亞二号的最後一擊,徹底了結這一切。他——他們,無論仍在折躍井中或是飛船上的,傾盡全力走到的現在,也将付諸一炬。

起飛。不能再等了。起飛。亮點的語言被阿萊茜絲解讀,她瞪大了雙眼。這個光點雖然小,但牢固程度遠超她在這個大的金球裡探得的任何其他結團,像是有序滑動的疏松線團中唯一沉澱且固定在原地的鐵球。但它卻被另一層牢固的殼限制在原地,不允許輕易移動或者改變體積。阿萊茜絲觸碰到那個殼,恍然發現是緊密得如同鋼絲的線——無數自光球外觀測到的各類運動着的現象就在這裡縮小、卷曲、折疊成線,然後緊緊地扯在上面——那是奧托當前的判斷與計算,他正等着那些線在自己的回路中自動折疊成合适的形狀,但是現在怎麼都折不了,所有的結論都走向失敗,他不知道如何才能打破西本的僵局。而沉重如鐵球的光點随着時間已經越長越大了,緊緊貼着鋼絲線表面,又被鋼絲線束縛着不讓膨脹。

阿萊茜絲蓦然看到白色的緊繃的線殼上有一塊薄弱之處,那是剛剛她環抱他所産生的影響,奧托已經将剛剛的經曆加入到思考裡了。隻有它在嘗試松解線殼,但力量尚弱,馬上被其他鋼線覆蓋。但這就夠了。阿萊茜絲猛然擡手放到那片薄弱區上。

飛船。她看到光點随着她的動作熔化了一層線殼,但隻是削薄了一些。遊蕩在大地上,在石山和飛船之間跳躍的視線突然收縮到飛船之上,再不跳躍。

那些人已經黔驢技窮,看看他們還在無謂地犧牲!失去我們的介入,他們絕無可能獲勝!阿萊茜絲的聲音在線殼中共振,分不清是她的聲音還是光點反射的聲音。又熔化一層。

生存隻能靠我們了。其他意識體一直在不斷朝他們靠近,半是好奇地想獲知他們在對話什麼,細小的意識觸手已經接觸到金殼表層,觀測到光點熔化的過程。阿萊茜絲同樣敏銳地感受到那些意識體中間發生的變化,那些人類意識體發生變化的速度比奧托快得多,很快明白了現狀,生成了顔色各異的光點,然後迅速向外膨脹。隻是阿萊茜絲知道,那些光點的堅實程度還比不上這一顆正在束縛着的光點。但她沒有放棄,而是将那些意識體猶豫的觸手堅定接過來,按在線殼的薄弱處上。

啊,熔化線殼的光點并不是将鋼線徹底熔化,那一根原先唯一向外突破的線終于得以發揮自己的空間,勤勉地在熔化的光點色球層上将外來折疊的線蝕刻出新的線路來,連按在上面的觸手都編了進去。那些人并不在意自己被編入,而是更期待這個亟待破繭的、亮白色的光球終于動起來。

他們不枉期待多久,強烈的藍白色光束向外穿透稀薄的金色光球大氣,阿萊茜絲吃驚但喜悅地看到光束所至之處,洪流被穿了孔。穿孔的洪流使得迸發一再不可收拾,阿萊茜絲緊緊抓着手下這顆冉冉升起的超新星,她預感到劇變馬上要發生,同樣緊抓着那些已經被強光淹沒的意識體,防止劇變發生時他們被驟然吹散。

西本的鞭打沒有讓他退縮,相反,與阿萊茜絲攜手的那片全新的體驗和高效進展一直萦繞思維。隻是西本的那股能夠增強歐羅拉資源調配權重的“未知力量”——即使阿萊茜絲将其定義為意志力——的上限正如這個克隆人本身一樣難以捉摸,貿然再上前同樣難逃此前任意一次的失敗。

但一個隐含的聲音一直向他呐喊。放以前,他一定會置之不理或者煩不勝煩之後動用自己的資源鎮壓它。但現在他隻放任呐喊,甚至還傾聽它的内容。

你已經知道怎麼做了,奧托!隻有你堅定必須要讓飛船起飛,排除一切不可能的念頭,才能抵抗西本!

他分不清這究竟是他自己的念頭,還是仍然在身邊的阿萊茜絲對他的鼓動。但那都不重要。和以前不同,他開始考慮這項“提議”的可行性。

假設“強念”确實是改變當前困境的關鍵呢?

他反複思考阿萊茜絲帶他實現的突破。他仍然能清晰“聽到”飛船上那些人在絕望地前赴後繼,通過阿萊茜絲共享的視角也“看到”西本在公理号上陰霾不散地以死人的身份拿活人的生命亵玩……

如果公理号不能起飛,他這兩年的所有付出全将失去意義。在折躍井裡同他一起鬥争的所有人都将失去意義,那些作為犧牲者的地球鎮人也失去意義,同樣渴望起飛和生存的在公理号上的所有成員也都會失去意義。

循環評估又久無結論的喧鬧計算進程突然停滞、清除,感知重新定位,定在那艘碩大的飛船。所有關乎“正确性”的質疑和雜音全都被唯一的目的立刻打散。

他馬上感到這次歐羅拉也有了相應。喧鬧噪音立即停歇,所有聲音都被驅遠,連濃稠的亞空間介質都凝固了,那些猶豫不決或是焦躁的掙紮動靜都如同失去動力一樣沉降、澄清。他感到西本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來,輕蔑而虎視眈眈,不如說是期待他作出什麼聲勢浩大實則無力的抵抗。

『加入書簽,方便閱讀』
熱門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