溇都沐府。
雨夜,狂風肆虐,天空如墨般漆黑。
沐悠之秉燭而坐,手裡拿着一本《雲州小散》,津津有味地看着。蓦地想起什麼似的,潤聲開口道:“福叔,夫人在城郊草廬養胎,衣物被褥可還夠,不夠的話明日一早再送些過去。”
福叔被沐悠之一臉幸福模樣感染,連連點頭道:“夫人喜郊外的氣候,這幾日大雨,天氣轉涼,昨日已經送去了冬衣和厚被褥。”
“那就好,若明日雨停,給我備一輛馬車,我去看看婉兒。”沐悠之望了一眼窗外,大雨傾盆,他期待着雨停,恨不得此刻就馬不停蹄地趕至郊外草廬
“好的公子,那老奴先退下了。”福叔恭敬地應了一聲,緩緩退至屋外。
與夫人舒婉栀成親已有月餘,他倆從小青梅竹馬,知道她愛行醫,便搜羅天下醫書送她。結交殿下之時,他也是坦蕩地告訴舒婉栀,自己交了個朋友,都是愛書之人,回信之前,都會給舒婉栀看一眼,信的内容是否妥當。舒婉栀也懂他,從來不會阻撓沐悠之與潼眠書信往來,因為她相信,他們的感情,旁人不可破。
他知道殿下的心意,本想着成親過後再書信告訴她自己已有心愛之人,沒想到成親當日殿下就來了。她沒有糾纏,甚至還命人送上了新婚賀禮,不愧是未來女帝,心胸坦蕩,沒有為難他們夫婦。
隻因自己的原因,殿下入魔重傷被帶走,從此音訊全無,他還是愧疚不已的,希望友人一切安好。
沐悠之溫柔地看了看案上的白紙,提筆寫起來,那是他思索很久取的名字。
沐書瑤。
書中瑤語動心弦。
沐書枕。
書枕相依共月光。
“若是女孩兒就叫書瑤,若是男孩兒就叫書枕......”他對字喃喃道,眼底溢出的是止不住的幸福。
他相信,婉兒肯定也會喜歡。
“啊——”突然一聲凄厲的慘叫劃破夜空,緊接着,慘叫聲連連。
房門突然被撞開,福叔滿身是血趴在地上,他緩緩擡手,用盡了最後力氣道:“公子......快跑,紅衣......是永安殿下......”說罷,便斷氣了。
沐悠之趕緊放下手中的筆,快步走到門口,不可置信地看着地上福叔的身體,明明不過片刻功夫,還在詢問他是否要給婉兒添些衣物,現在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濃重的血腥氣襲來,沐悠之扶着門框幹嘔着。
強忍着内心的恐懼和不适,沐悠之小心地将福叔的屍體挪到一邊,走進院子。
那是他永生難忘的場景:院裡頃刻間屍橫遍野,血流滿地,空氣中彌漫着絕望與悲涼。院裡的那棵槐樹依舊挺立,隻是枝葉已被大火吞噬大半。
沐悠之跪倒在院門前,雙手緊握成拳,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鮮血順着指縫滴落。他的眼中充滿震驚與不解,還有深深的悲痛與憤怒。
究竟是何人,要滅他們沐家滿門,連丫鬟随從也不放過。
福叔臨死前斷斷續續說的,紅衣?永安殿下?
“你們是什麼人?為何要滅我沐家!”沐悠之唇齒劇烈顫抖着,低吼宣洩着心中的悲痛。
屋頂,一襲紅衣飄飄,帶着面紗,持劍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