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過子時,潼眠卻覺得滿室藥氣悶得人發慌,潼眠掀開錦被下了軟榻,指尖撫過屏風上挂着的素紗外袍,随意披上推門走入院中。南苑的弟子們早已歇息,偌大的院中隻有潼眠一人。
潼眠倚着樹旁的石凳坐下,胸口的悶痛随着夜風忽輕忽重。
“百裡先生好雅興。”帶刺的嗓音割破夜色,潼眠不必擡眸也知道來人是誰。
司馬炿月伫立在南苑門口,紅衣披風吹得獵獵作響,衣擺金色繡紋在月光下張牙舞爪。他手裡抛接着一個翡翠小瓶,月光忽明忽暗,潼眠看不清她的表情。
“司馬先生若還想讨教......”她扶着石桌邊緣起身,素紗袍披風卷得緊貼在身上,顯出曼妙的身段,“怕是要失望了。”
話音未落,眼前突然掠過一道黑影,司馬炿月擡手時帶起的風撲滅了三丈外的石燈,掌心翡翠瓶幾乎貼上她鼻尖:“我飖澹皇族專用的凝氣丹,比莳熎那個更好。”
潼眠偏頭避開撲面而來的藥香,冷笑道:“司馬先生又給我下蠱來了?”
“你......”司馬炿月氣急,翡翠瓶在他掌心炸開,碧色藥丸滾落的瞬間,他突然掐住她的下颚。這個動作像極了白日裡比劍時的殺招,可指尖觸及的肌膚比藥丸還要冷上幾分。“張嘴。”
命令混着血腥氣灌入咽喉時,潼眠袖中的飛花劍已抵住他的喉結。司馬炿月恍若未覺,趁着她掙紮的功夫,将藥丸塞入她嘴裡。
“咳咳......你瘋了!”潼眠欲揮掌擊向他胸口,卻被輕易制住手腕。氣息紊亂之下的掙紮如同幼獸,反倒讓司馬炿月就勢将潼眠抵在樹上。桃花撲簌簌在兩人發間,像一場突如其來的雨。
“不這樣,你怎麼肯服下我送來的藥。”他忽然俯身,鼻尖幾乎貼上她沁着冷汗的額角,淡淡的藥香襲來,他這才發覺二人近在咫尺,微微一怔,後退了半步。
“既然藥已服下,司馬先生請回吧。”潼眠語氣稍緩,許是司馬炿月的藥起了作用,她氣息平穩下來,趁着司馬炿月愣神之際,她不動聲色地與他拉開了距離,體力有些不濟的她又坐回了石凳上。
“沐悠之的事是我不對,聽劍山莊的事我也認了,我從未想過對你下蠱,白日裡我要是知道你無法動用内力,是萬萬不會找你讨教劍法的。”司馬炿月聲音低沉,怕驚擾了南苑歇息的弟子,眼裡充滿了誠懇,道:“潼眠,你可以不喜歡我,但是......也求你,至少在廣陵學院内,别厭惡我好嗎?”
潼眠面露訝色,沒想到一向張狂狠辣的飖澹國太子,竟然如此低聲下氣求她,雖說她因為悠之的死耿耿于懷,但他答應了外祖父,無論如何也不會殺他,但心底的厭惡,是怎麼都抹去不了的。
“出了這廣陵學院,你我終究不是一類人,厭惡不厭惡,又有何區别?”
司馬炿月突然笑了笑,笑聲裡帶着幾分自嘲:“那樓容璟與你就是一路人嗎?沒想到啊,我居然還有一個武極體質且不會武功的哥哥。”
“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潼眠臉上出現了一抹疑惑,随即恢複如常。
“你怕我殺他?”司馬炿月輕笑出聲,真是可笑啊,堂堂女帝竟也有害怕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