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宴初和睜開眼的時候,男人已經清醒,此刻穿着薄睡衣半坐在床上,看姿勢似乎是在看書。
宴初和揉揉眼睛,慢吞吞地坐起來。
昨晚光線不好,他沒看清楚,現在低頭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的睡衣和男人是同款,隻是小了一号,也更陳舊一點。
安又麟很有耐心地等待宴初和觀察周圍的一切,在他眼中失去記憶的少年像一隻懵懂的小獸,對周圍産生好奇是很正常的事情,他也很樂意展現這些東西給對方看。
畢竟以後都是要熟悉的。
宴初和從房間左邊看到右邊,這裡依舊不大,但比起之前那間籠子已經寬敞許多,也多了許多看起來沒什麼用的裝飾,為這裡添加了許多活潑氣息。
“……謝謝。”
看了一圈的宴初和不忘給安又麟道謝。
對方給他上藥,還帶他吃飯,為他治病,值得他的感謝。
要是不對他做那些奇怪的事情就好了。
看着少年遲疑的道謝,安又麟無奈地歎了口氣,嘴角卻帶着笑。
“哎,帶着你跑一天原來隻能得到一個口頭謝謝啊,算起來我也太虧了。”
宴初和有些緊張,唇角抿起,小心翼翼地看着對方。
安又麟卻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起身下床,從廚房搬出一鍋還冒着熱氣的白粥。
宴初和聞見粥香,下意識舔了舔嘴唇,他那被藏起來的饑餓再次露出獠牙。
安又麟正在盛粥,眼看着少年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不由得好笑。
“先去洗漱,刷了牙才能吃飯。”
宴初和眨眼,戀戀不舍地挪開視線。
衛生間幹淨整潔,牆上挂着深色的毛巾,就連各種洗漱用品都為宴初和準備齊全。
宴初和看着鏡子裡的自己,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鏡子裡的人就是自己嗎?
不像傻子,也不像老鼠。
為什麼那些人要用這種名字稱呼自己?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映在鏡中,有種隔世的恍惚感。
安又麟在門外催促,少年抿唇,不再看鏡子裡的自己,專心洗漱。
擦臉的時候,安又麟似乎等久了有些不耐煩,過來查看,還未開口,和剛剛拿下毛巾的宴初和對視。
少年不像剛見面時那般瑟縮,躲在角落裡不敢見人,反而帶着幾分初生幼崽的膽大,已經能夠做到面不改色地和自己對視。
“看什麼呢?”
“……淚痣。”
安又麟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連帶着宴初和口中的那顆淚痣都變得黯淡,散發着一種名為惱怒的氣息。
宴初和被淚痣的變化吸引,還想轉頭看個仔細,被男人一掌遮住眼睛。
“少看這些亂七八糟的,滾去吃飯。”
宴初和不解,大着膽子道:“不是亂七八糟的,是……好看的。”
“我對你太好了是吧?你現在是真的一點都不怕我。”
安又麟的聲音異常的冷,像是被踩到逆鱗的蛇,肆無忌憚地散發着惡意。
他蓋着宴初和眼睛的手不再溫柔,另一隻手拽住少年的頭發,把人向後拽去。
宴初和不明白男人為什麼發怒,他的頭發被對方拽的生疼,就連腦袋都不可避免的後仰。
“對……”
他的道歉還沒說出口,就看見一把刀懸在自己面前,刀尖對準自己的眼睛,鋒利的刀光有一瞬的刺痛。
“不是覺得好看嗎?我也給你刻一個怎麼樣?”
男人粗重的呼吸聲打在宴初和的臉上,眼看着越來越壓近自己的刀尖,他下意識閉上眼。
預期的疼痛并沒有到來,反而是刀柄墜落的聲音。
宴初和睜開眼。
面前的男人眼角赤紅,呼吸聲很大,連帶着胸膛起伏的幅度也變得很明顯。
“下次再胡亂看,我剜了你的眼睛!”
伴随着警告聲,少年被安又麟推到餐桌上,巨大的推力連帶桌子上的粥碗一通摔在地上。
噼裡啪啦響了好一陣,宴初和才緩過來,接着身後砰的一聲又讓他變得像驚弓之鳥,趕緊回頭。
安又麟自己把自己關在了衛生間。
失去暴虐的源頭,宴初和緊張的心緒逐漸平緩,他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又沒飯吃了。
他蹲在地上,看着灑了一地的白粥,有些心疼。
會很好吃的吧。
聞起來就很香。
他要是不說那句話就好了,這樣安又麟就不會生氣,他就不會挨餓。
衛生間裡,安又麟搭在洗漱台上的手青筋暴起,他盯着鏡子中的自己,尤其是淚痣的地方,眼中露出幾分濃烈的恨意。
他恨這個淚痣,這會讓他想起自己的母親,想起那段堪稱屈辱的過往。
這種肮髒的東西要不是不能他早就給剜掉了!
居然還有人說好看?
狗屁審美!
和那群家夥一樣!
啊對!
宴初和不是和那些家夥同樣出身嗎?
怪不得也會喜歡這種虛無缥缈的東西。
真該死啊!
安又麟牙齒咬的嘎吱作響,恨不得一拳砸碎眼前的鏡子,好讓自己再也看不到這令人作嘔的東西。
但是不行,他要是現在把這顆痣剜了說不定會錯過首領到來的日子。
他不想帶着傷去見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