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定天山後,棠海說要去海棠林裡喝酒,丹木跟了過去,在棠海對面坐下,道:“我沒覺得這酒對修為有什麼提升。”
棠海這次沒給他放酒杯,自己倒滿,酌了一口才道:“那是你喝的太少,塞牙縫的量你還指望對修為有什麼增益嗎。”
“……”丹木被這句話說得啞口無言。沒辦法,他一杯倒這是事實。
不閉關的時候他很少看見棠海喝酒,這次是因為換命損耗了法術才喝嗎。
丹木取了倒扣在銀盤中的酒杯放到棠海面前,道:“分我一口。”
棠海像是看到了什麼好玩的事,眼睛笑得都要眯成縫了,他在丹木放過來的杯沿上敲了兩下,把酒杯又推了回去。
丹木看着棠海的動作,剛想開口便看見對方把自己剛喝過的酒杯放到了他面前。
“喝吧。”棠海道。
一朵半透明海棠落在酒中,很快融化消失。
“這次保證你不會醉。”棠海又道。
丹木端起酒杯,看了棠海一眼,對方沖他挑挑眉,似乎在催促他。
棠海推過來的時候酒杯轉了個方向,如果順着喝,正好是棠海嘴唇剛碰過的地方,但如果他刻意調個方向,會不會讓棠海誤會?
他盯着杯中清亮的酒液看了一會兒,舉杯一飲而盡。
怎麼看都是他占便宜,不占白不占。
杯壁上并沒有棠海留下的溫度,可丹木心裡念着這事,就好像和棠海吻了似的,銀質冰涼的杯子都變得溫暖軟和。
這種事真不能多想,他捂了捂眼,企圖将呼之欲出的燥熱壓下去,道:“是不會醉。”
“這是我最常喝的,用了很多種花,你師兄師姐山上的花都被摘了一部分拿來釀了。”棠海道。
“是不是這樣對法力更有幫助?”丹木問道。
“不,各山的花受的熏陶不同,法力雜了反而沒什麼助益。”棠海笑笑。
“那你喝這個有什麼用,又不能把你換命的法力補回來。”丹木說完才發覺被棠海套進去了。
果然,下一秒棠海的笑聲就傳到了他耳朵裡:“誰說我喝酒是為了補法力了,要想靠這個補回來,還不如我閉關兩天。”
丹木癟癟嘴,既然被棠海察覺了心思,那他也不藏着了,道:“你換命真的沒事嗎?在安柔她們來之前,你不會受到反噬嗎?”
“那丹木看我像是被反噬了嗎?”棠海撐着桌子,湊近他道。
突然的靠近讓丹木的心也跟着狂跳起來。桌子本來就不大,棠海的臉近在咫尺,他想好的話術全都飛到了九霄雲外,一個字也記不起來了。
“隻要有安柔她們的承諾,我就不用把自己的命換給陳小佳,我向安柔她們借命換給陳小佳,待她們來拜了山神,因果就成了。”棠海道。
所以呢,這有什麼區别嗎。丹木不敢動,維持着剛剛靠在桌旁的姿勢,垂眼看向棠海。
好近,他都能感覺到棠海的呼吸,像片羽毛似的輕飄飄打在他的嘴邊。
“這和你學的換命不一樣,你不在屋中,沒看到,我在因果線上放了海棠花,她們若沒能做到,因果線就會斷開,陳小佳會再次患病,也就是說,我什麼也沒做過。”棠海解釋道。
所以不論怎樣棠海都不會遭到天譴,也不會受到反噬!丹木微微睜大眼,不可思議道:“還能這樣?”
“就像丹木說的,為了一個凡人,我做不到賭上我自己,現在丹木可以放心了嗎?”
意識到棠海隻是單純用了點法術,并且對棠海來說這點損耗根本不值一提,丹木的心頓時安了下來。
可随即他便意識到了什麼,吸了口氣,憤憤道:“那你跟我繞了這麼多彎子,不會就是想看我着急的樣子吧。”
棠海坐直身子,朝空中招招手,五彩鳥落在桌上,拍拍翅膀,然後撲到了丹木懷中,順着他的胸前往上,蹭到了肩頭站好,啄了啄他的臉。
丹木偏頭躲開,就聽棠海道:“可惜小丹木不上當,讓你承認自己擔心我可真是難事。”
“你又耍我!”丹木氣道。
現在棠海都明目張膽地指揮五彩鳥來哄他了,這不是明擺着告訴他剛剛棠海就是存心逗他玩了嗎。
“那怎麼辦,小丹木接不接受這個道歉?”棠海笑盈盈地看着他,擡擡下巴,示意五彩鳥繼續纏着他。
丹木噌地站起身,把五彩鳥撈過來塞到了棠海懷中,氣急敗壞道:“你的鳥和你一樣會迷人心,我才不上當!”
他扭頭就往林子外走,再跟棠海待下去,恐怕要被哄得找不着北了。身後棠海的笑聲好像怎麼也甩不掉,一陣接着一陣,他的臉都要被笑聲臊紅了。
丹木回到自己房間,悶頭倒在被褥上,等呼吸不上來才轉身平躺在床上,拍拍臉讓自己保持清醒。
棠海太可怕了,照這樣下去,他那點該有的不該有的小心思遲早全被挖出來。
他閉上眼深呼吸,過了許久,心跳終于平穩下來。人真是個複雜的東西,棠海願意陪他逗樂他心底裡也高興,可他接受了棠海對他的特殊,卻又不敢對棠海有逾矩。
可是,當丹木松懈下來回顧這段時間,自從棠海帶他下山以後,特别是他拿到法器以後,棠海做的逾矩的事也不少。
不,也不算逾矩,隻是比從前更親密了些,偶爾的觸碰或是不合時宜的話語,棠海說得心安理得,他也就沒放在心上,現在細細回想,似乎早就偏離了最初的相處方式。
是他的錯覺,還是愛而不得之後的幻想?丹木想不明白,也不敢再深想,期盼越高,等到落空的時候就更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