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後話還未說完就見着氣氛不對,婉言臉色稍好又悶悶的沉了下去,連容徽都嗆嗓,拍着胸口,像是甜酒飲急了。
皇後留下這二人,原意便是如果二人有意那麼自己也盡力說服皇帝,如果無意說開了也好,結果是神女有意,看着小姑娘目光炯炯,後面的話都難講了。
景宴腦子轉得飛快,果然這玉泉宮來不得,這不是玉泉宮,是溫泉宮,還是一鍋沸水。
“兒臣對柔嘉公主就更沒有印象了,而且三哥也都還未娶正妻,景宴還是想再緩兩年。”景宴腰彎的更低了,面中誠懇,語态恭謹。
“本宮今日叫你來便是早于你相商,你父皇政務繁忙,若是真心定,一道聖旨便再無回轉的餘地,景宴提前好好想想。”皇後沉吟片刻,正色說道。
景宴知道今日無論如何都是躲不過去,皇後的意思已經明了,好言相勸,自己再不做決斷怕難收場。
“景宴有孝心,怕是今日驟然來也是沒有頭緒的,且還未與母妃商議吧?”容徽咽下清水,緩了緩胸中翻湧而上莫名的嫉妒,手中的杯具握的她手生疼才狀似随意地說道。
容徽開了口,皇後挑眉,今日自己這妹妹倒是幾次三番另自己意外,從前自己與官眷議事這人也就是在旁吃些點心瓜果,從不插嘴議論,今日倒為景宴一再開脫。哪怕是她從前經常在她面前說景宴地好話,皇後都要生疑了。
“是,容徽郡主猜到景宴心中所想,兒臣還是想要在問問母妃意見。”景宴如臨大赦。
容徽此話不能由景宴來說,否則便顯得辜負皇後與皇帝一番好意,前者是關心後者是君意,現下景宴兩邊都不想開罪。
“那景宴回去再想想,可要快些,不能學你三哥。”這句話就是帶着幾分玩笑了,皇後終究是看在景宴年少,平日裡容徽也沒少說好話,這事就暫緩幾日。
婉言一顆心七上八下,她背對着景宴,難道心有所屬便是這樣一件讓人痛苦地事嗎。小姑娘面色又沉了下去。
“景宴吃了午飯在走吧。”皇後吩咐下人上殿。
景宴剛舒口氣,心又提起來,席上還得提防。
容徽坐在對面,看景宴明顯松口氣又一口氣倒不上來,心中雖不愉眼中卻有了一絲笑意。終究是十八歲的孩子,比前世好猜一些,突然憶起前世,容徽又心中一緊,感覺呼吸不暢。
她手上又擇了果子要吃不吃,低下頭去把方才的橘皮放在鼻尖,慢慢壓下了心中的痛澀。
景宴坐在席上,對面是容徽,右手邊是婉言。小姑娘此刻默然,想來還在傷心。
京中時新的瓜果如今價格瘋漲,因着有些富商聽聞齊國南下的消息就開始轉移資産,更有甚者年初就跑走了。
矮幾上幾串提子挨着一小把香蕉,景宴端起食盒,遞給孟婉言,眼中戚戚然帶有兩分賠罪的意思,用手指推着食盒慢慢靠近了婉言的食盒。婉言看着那一串提子,又看看“弱小”的景宴,破涕而笑。景宴心内稍安。
婉言可愛,景宴一直不願辜負她一片赤誠,無論是前世或是今日,她笑時是活潑可愛,不笑時又恬靜動人,景宴希望婉言時時刻刻開心快樂。
更何況婉言前世幾乎救了自己的命,趙國滅國一戰,景宴從城門一落之後掉在了城牆邊的屍體山上,她死前想要用火來掩蓋身份,誰知埋在了鐵桶之下,雖然面中燒傷過半,但也被婉言撿回一條命。
三天之前,景宴躺在榻上,她想這一世無論如何,至少都要讓婉言有一個好的歸宿。
婉言點點桌面,表示知道了,知道他的歉意,知道他還會對自己好,但隻會是兄妹之間的好,婉言知道這個人,像知道自己一樣。
隻是手指離開台面放在膝上漸漸握成拳,哪怕再懂事,心中也難以放下啊。
宮女上殿撤下瓜果擺盤,換上溫酒、蔬果肉類,漆盤勾雲紋花邊,一疊一疊擺放井然。
容徽眼見二人和好,又看婉言心有不甘,小姑娘畢竟是寵着長大的,瑞王教導再好,小女兒家的心思不難猜。
容徽也知道二人關系好,她今日特意進宮為的就是清楚二人意願。容徽甚至連等皇後轉而告知都等不及了,這一年景宴十八了,距離自己再次見她又過了十年。
前世自己在寒山寺外追悔莫及,好不容易重來,再一次看着她長大,太久了。她的死是她每晚的噩夢,無論前世還是這一世,但是她卻固執的每晚睡覺前都要想她,想她如何一顆真心錯付,想自己如何害了景宴受傷,燕國滅國,最終逼得景宴上了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