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面有嬷嬷來收走了絲帕,容徽将床上的幹淨的絲帕收好,順手收到了景宴剛才拿假元帕的箱子裡。
景宴在鈴蘭的伺候下穿戴齊整,稍慢她一步的容徽這時還在系緊腰帶,清顔用木梳在梳她的長發,她的頭發養的也很好,不似寒山寺中再遇那般,整個人形同枯槁。
黑發垂髫,泛起光澤,景宴接過梳子,時辰還早,她為她梳了烏發。
一梳梳到尾
二疏疏到白發齊眉
三疏疏到兒孫滿地
景宴從前在寺中是剃過發的,但是也有代發修行的小尼姑,有年歲太小因躲戰亂出家的,其中不乏家道敗落的小姐,央着景宴簪過頭發。
所以此時上手,雖有些生疏,讓清顔她們一教就會,終于把最後一縷頭發歸攏好,銅鏡中如花般清麗高遠的女子,長眉入鬓,眼眸多情又薄情,朱唇微張,氣度高華,景宴呆呆地看了許久。
等到丫鬟們都笑着撤下了,容徽也莫名羞得臉紅了,方才用手捂着景宴地眼。她從前雖當過皇後與太後,但她做繼後時皇帝已癱瘓多年,她隻過了宗廟禮儀昭告天下,從未與皇帝同塌,更遑論其他。
容徽牽過景宴的手,等着丫鬟們端了早膳來。
“從前可看不出殿下是個呆愣性子。”
“嗯,從前你不是我王妃。”
這話明明是容徽挑起來的,現下又不知怎麼接了。
“你摸摸我,像方才在榻上一樣。”景宴拉過容徽的手放在自己臉上,景宴眼中晶晶亮亮的像容徽養的小貓,貓一般都不怎麼親人,容徽運氣好,小井十分黏她,總在她膝上打滾。
容徽眼中柔了又柔,怎麼會不答應。今日景宴穿的是常服,但與平日裡的又有點不同。從前是皇子常服,如今開府了是郡王打扮,因着今日要進宮,稍正式些。
長發用玉冠束起,面若星裁,丹鳳眼中映着都是自己,景宴長得好,她時常對着自己的樣貌出神,容徽想不到自己與這人也一樣,可不能說她傻了。
眼見身邊人也快要像小井一樣倒在自己身上了,容徽将景宴扶正,眉間正色,今日要回宮,若是衣袍褶皺耽擱了時辰是大不敬。
“主子,菜齊了。”
景宴也不鬧了,牽着人走到外間,二人并肩坐下。鈴蘭不知道王妃愛吃些什麼,與她兩個侍女商量過後,銀星告訴她“你主子愛吃什麼,我們郡主就愛吃什麼,口味上偏甜,但是郡主口刁,每一樣吃的不多,常吃的就那幾道。還有一些吃食小玩意我列了單子給你。”
鈴蘭體會到了這兩個姐姐的靠譜,心中狠狠學習。争取早日戒掉貪吃的壞習慣,她也要以後她人問起時能回答的滴水不漏。
于是今日的早膳,都是些在宮裡常吃的菜,景宴在吃食上一向好打發,隻是沒想到沒有看到新菜,侍女們沒有告訴膳房嗎?
她疑惑的舉筷,還未夾到容徽就給她布好了。
“殿下還是喜歡吃葷不愛食素?”
“嗯。”怎麼這麼弱氣。
“殿下火旺,多吃些素,敗火。”
她怎麼什麼都知道,景宴吃着口裡的苦菜,怎麼還與宮裡的做法不大一樣,宮裡多少伴點葷油,這今日的也太素了。
她還未擡頭吃第二口,容徽的筷子就夾過來了,也不是公筷,景宴默默都吃掉了。
第二口是葷菜,嘿嘿。
容徽看這人沒什麼動作,想來自己的安排沒錯。宮中的脈案她常看,由大夫解釋後,景宴年輕火旺,也有早年間喝藥的緣故,龍葵草雖後來停了,等容徽發現時已遲了。她後來隻能吩咐太醫找古方中和藥性,她的身份不能暴露,但是她的命更重要。
雖這藥在十歲時就都停了,但是餘毒已入體,她年輕時還壓得住,等到年歲大了身體虧空的代價就有了。
平日也該多食素,少飲酒,少操勞。
“王妃愛吃什麼,讓鈴蘭她們去買。京中的蜜餞甜果一類很是有名,城東的蜜津閣、甜釀果脯都很不錯。”景宴一邊夾菜給容徽,一面看她表情判斷喜好。
“嗯,殿下常買?”
“鈴蘭她們愛吃,我也偶爾嘗嘗。”
鈴蘭站在那突然感覺身上多了幾道目光,小姑娘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她二人。
“殿下,奴婢想起膳房還有殿下的藥要煎,先行告退。”鈴蘭三步作兩步就把她殿下扔在殿中,實在是她害怕,王妃剛才那個眼神不大對,兩個姐姐也像是在看她笑話。
景宴不大明白,就看着自己的丫頭怎麼就疾步出去了,她嚼嚼嚼,沒搞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