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濁泉又被大理寺趕出來了,她一身白衣,今日也不算晴朗,灰蒙蒙的天裡她是最亮的顔色。
今日溫濁泉沒有那日在茶館中的神态自若,眼中麻木與空洞。溫世炎是徹底無救了,她上下打點的銀錢全部付諸東流。在府中時學的聖人之言,什麼做人為官之道在她腦中流轉,她笑出聲了,都是狗屁。
她出了大理寺所在的方正街,看着眼前人聲沸沸,商戶疲憊的叫喊過街的,路上行人神色匆匆往家中趕去,天有陰陰,怕是要下雨了。
她手中盤纏不算多了,京中住宿太貴,溫世炎是清官,家中并無多少寸銀,她一意孤行來了京城,又拖了不少關系,但沒想到連她父親一面都未見到。
嘩——
暴雨像潑水一樣,打在身上發痛。
溫濁泉也不快步,也不躲雨,她看見兩旁的樓宇關了窗戶,商戶收了雨簾,方才還擠擠攘攘的街道,現在四下無人。
“我隻是想要一個公道,我父親是好人。”傻姑娘站在雨裡,雨水裹着淚水終于哭出聲來。
靳妙言在二樓老遠就看到了溫濁泉自虐的身影,本以為她想通了來找自己,誰知這傻姑娘不曉得躲雨,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在街上打晃,步子踉跄,她想起了自己。
“求師傅收下我,求師傅收下我,求....”
也是同樣的一個雨天,她從一平平無奇靠賣笑為生的舞女成了有家有師兄弟的間諜。
靳妙言歎一口氣,與自己說救這人吧,這是最後一回,如果她一點都無用,自己絕不會再出手。這人危險,她也拿不準用好了,是好還是壞。
“你這人怎麼這般傻,人人都知下雨了要躲雨,你在路中做什麼!”靳妙言撐着傘沖了出去,她不出去都不知雨會這麼大,油紙傘上像打雷一般。
“快與我去躲雨。”
“還愣着幹什麼?”
靳妙言也不管這人渾身淋得濕透,抓住這人的手冰的像鐵,偏這人還不吭聲,像是幾日不見啞掉了。
“去躲雨,聽見了嗎?”
溫濁泉勉強擡眸看見了靳妙言,她出來的匆忙沒有穿雨具,身上一身紅衫綠裙都快要被淋濕了。她收回眼,覺得自己手上有什麼暖洋洋的,又有一點粗糙,是她抓住了自己。
還未來得及說話,溫濁泉看見的最後一眼就是,她倒在雨泊中,身前人慌亂的向遠處叫喊“愣着做什麼,快過來救人。”
再等溫濁泉醒來就是在一間不知是什麼地方的床榻上,她發着高燒雙眼迷糊,就看見有幾個人在眼前走來走去,嘴裡念念叨叨,一旁還有一厲聲女子說着威脅的話,濁泉想,好吵呀。
“你醒了。”
“醒了就無事了,這位姑娘浸了寒且多日憂思憂慮,從前也不勤勉于鍛煉,這一場大病...要難受些陣子了。”一灰衣中年胡須男子說道。
“醒了就是好事,可算能喝藥了”靳妙言也沒有做過這伺候人的事,在營内都是自己管自己,間諜營以強者至上,連晉升之道都要等上司死了,下面的人才能往上爬。
“謝...謝...”
“您就别謝了,好了給我們茶館彈兩天琴就行。”一丫頭插嘴說道,話音剛落就被靳妙言隔着衣服扇了一巴掌,也不重,那丫頭還嘻嘻鬧鬧的端着盤子下去了。
“她與你玩笑,你好好養病。那日我所言是真,但也不會與一病人過不去。”靳妙言是做了就要做的盡善盡美的性子,她看着床上的病美人,果真是大家閨秀,此刻倒在床上這般病弱,衣衫半解的樣子都透漏着端莊與疏離的體面。
濁泉微微一笑,她嘴唇泛白,此刻還咳嗽着,說不出什麼話來,又喝了藥,昏睡過去了。
靳妙言匆匆往樓中拉了這麼一個人怎會是完全沒查過的,那日這人走後她就把溫家、溫世炎和溫濁泉查了個透。若說救她全然沒有私心那是不可能,但是床上這如花美眷,氣若遊絲還美的攝人心魄,靳妙言也不敢多看。
她與師傅很像,不是長相,是人,整個人都像。若不是師傅身故的時間搭不上,靳妙言都要以為這人是師傅的轉世了。
她笑自己真是瘋魔了,給濁泉掖好被子,撫了額頭稍好了些,漸漸放下心。
景王府
景宴被罵了也高興,嘴角揚得更高了,傾身過去就想要偷香,她坐的更近了些,二人靠在了一起,肩碰着了肩,景宴伸過左手從容徽背後攏住她,二人的心就碰上了心。
容徽心中一顫,此刻她避無可避,若是反應太大還會惹這孩子起疑,她正在猶豫,沒有注意到景宴目色沉沉正在緩慢靠近。
容徽額前有點碎發,她沒有劉海,中分了額發束在兩邊是常見的婦人打扮。此時她那一點點不聽話的頭發渣在景宴的眉間,有些癢,唇還未碰到時景宴笑了出來,容徽此時才算清醒過來她二人親密到了何種地步。
容徽感覺面前的呼吸都重了,突然聽到一聲笑,她一擡眼看見的就是面前燦若桃花的一張笑開的小臉,眼中亮若星辰,照亮了她的兩世光陰。
容徽還沒來得及後撤,眼前人就抱住了她的頭發将她掌控在懷中。先是鼻尖相碰,然後轉頭,側身,手心收攏将她完全攏在了懷裡,上身再向前,含住了她的紅唇。
“嗯?”容徽的手按在景宴的肩上,她手上用力但是此刻她也半軟了身體,使不上力。景宴一路攻城略地,她心中退拒遲遲不開齒門,景宴好似有些不滿地哼哼,小舌在她唇邊遊轉。
她裝作沒氣扭頭轉到一邊,鼻尖呼吸炙熱,心跳如雷,心中反複的都是不可以,這不可以。
容徽的唇上有一顆不湊近根本看不見,長在下唇上的小痣,痣的顔色很淺,若是塗上口脂就是一點看不見了,但是景宴離得近看的清清楚楚。
她方才看見這顆小痣一張一合,低吟出聲色。
“嗯?”
景宴等她稍好些就又抱過她,容徽沒反應過來就被抓住了,景宴深出小舌與她共舞。容徽先有些呆滞,景宴手上又用了點力不讓她逃離,在皓齒旁又等了一會,容徽退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