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彩虹橋降臨的王子?北歐神話?王子有點多,具體哪個?
雖然都是西方故事,但是是不是稍微亂了點。
——至今不知道百物語裡到底塞了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晨光熹微,窗邊跳動着斑駁的樹影。
千空心不在焉地聽着他們的讨論,餘光瞥見窗外有什麼一閃而過。轉頭望去,目光落在窗邊搖曳的樹影處停了一會,什麼也沒看見,很快收回目光。
*
夜色漸深。
月光如紗般籠罩着小屋,幾束銀輝透過窗邊傾瀉,為沉睡的少女蒙上一層朦胧的光暈。她蒼白的肌膚在月色下近乎透明,仿佛随時都會消散的幻影。
伯勞悄無聲息地翻窗而入。
他走到床前,居高臨下地凝視着少女,眼底翻湧着複雜的情緒。
身體不對勁還要逞強,還自說自話讓他一直對她感興趣?現在自己卻安靜地躺在這裡,這是什麼道理?
伯勞突然單膝跪地,唇角勾起一貫的戲谑弧度,漫不經心道,“你不快點醒過來……”聲音刻意拖長,“我就再反水把那些家夥都殺了。”威脅的語調漸漸低了下去,“反正你不在,約定也是作廢吧。”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長,與床上的剪影重疊交融。屋内隻剩下一片寂靜,和伯勞眼中轉瞬即逝的落寞。
想起白天在外面聽到的對話,腦海中閃過那個他從前聽過卻隻覺得荒誕的睡美人故事。月光為女孩沒什麼血色的唇鍍上一層虛幻的光澤,像極了故事裡等待拯救的公主。
他忽然俯身,緩緩靠近。
睡美人故事裡踏着彩虹橋降臨的王子,謊言與詭計之神,有時幫助有時惡意,亦正亦邪的狡黠神明,曾是他無趣枯燥的生活裡向往過的人。
他不是那個王子,但他竟然妄想拯救公主嗎?
伯勞的指尖懸在米娅唇畔,呼吸微微凝滞,自嘲的笑意還未達眼底,身後突然傳來冷冽的質問——
“你在幹什麼?”
伯勞渾身一僵,什麼時候回來的?他竟然完全沒有察覺到。他緩緩直起身,月光将他驟然僵硬的身影拉得很長。最後瞥一眼沉睡的少女,伯勞慢慢轉身看向靠在門邊的千空。
月光從窗戶斜斜地切進來,在兩人之間劃出一道銀色的分界線。
氣氛也變得冷冽,隻有躺在床上的米娅仿佛被月光溫柔地包裹着,與此刻微妙的寂靜格格不入。
*
千空望着伯勞離去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他轉身回到床邊坐下。
“怎麼睡着了還在給我增加競争對手呢。”他略顯無奈地低聲自語,指尖無意識地卷起米娅的一縷發絲。
忽然,他模仿起米娅慣用的上揚語調,“沒辦法呢,畢竟米娅是個完美的女人。”腦海裡不自覺就浮現出少女靈動的表情,忍不住笑出聲,“你一定會這麼說吧。”
千空望着夜空,還是那樣多的星星。但最亮的那一顆在哪裡?好像突然找不到了。
睡美人啊,無論是哪個版本,故事裡的公主都是在等待某個王子拯救。
“但是米娅從來不是什麼等待被人拯救的公主。”月光在他的睫毛下投落一片陰影,“米娅才更像那個執劍的王子,而我——”
他的腦海裡再次浮現米娅握着槍瞄準荊棘的那一幕,用力搖了搖頭,指節無意識攥緊了手心的發絲,聲音輕得仿佛歎息,“而我說好了會去找你,但好像總是讓你等了很久。”
夜色漸涼。
千空俯身将被子邊角仔細往裡掖了掖,指尖不經意擦過米娅腕間的手鍊時,微微一滞,剛剛似乎有極微弱的光芒一閃而過。
米娅剛陷入昏迷找不到原因的時候,他就嘗試過想要詢問Emi。但是不知道是因為Emi隻能識别出米娅的聲音才有反應,還是什麼其他的原因,手鍊毫無反應,像是突然變成了一個平平無奇的裝飾。
但是他絕對沒有看錯,剛剛是閃過了一點光。
“Emi。”千空壓低聲音輕喚,屏氣凝神注視着那串手鍊。
屋裡靜的仿佛能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半晌,手鍊依然安靜地纏繞在少女纖細的手腕上,再無異樣,仿佛那隻是他的錯覺。
他緩緩吐出一口氣,這才發覺自己竟不自覺繃緊了背脊。他揉了揉眉心,幹脆滑坐在地,輕輕握住米娅垂在床邊的手。
千空最後看了一眼安靜沉睡的少女,将額頭抵在交握的手上,趴在床沿閉目小憩。
月光偏移,溫柔地籠罩着相依的兩道身影,銀輝在米娅的臉龐上跳躍,又在千空的肩頭鋪開一層薄紗。
兩人的發絲不知何時交纏在一起,千空在淺眠中無意識收攏手指,将那隻微涼的手握得更緊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