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鐘玉所問的問題,也是在場所有人想知道的。烏衡一個人的懷疑,沒人會放在心上。但若是皇室,甚至是人皇的推測……想到那種可能,衆人不免騷動起來,格外不安。
好在,烏衡及時解釋:“此事母皇并不知曉,隻是我的推測,但妖獸暴動太過異常,檢驗一番玉曜骨也是為了保險。”
清微蹙眉:“可大比秘境隻在限定日期開放,供金丹以下修士進入。玉曜骨邪性深重,讓那些弟子探查,或會被影響心智。”
烏衡微微一笑:“既然清微掌門不放心弟子探查,不妨讓監管長老壓制修為,隐瞞身份,随隊一同參加曆練。”
“除去探查玉曜骨外,長老不可出手。玉曜骨事關重大,需得小心謹慎,對外隐秘,不到最後時刻,絕不能洩露隐秘,打草驚蛇妖族。”
如此對答如流的一番話,一聽就是有備而來。
素心轉動着手上的白玉戒指,好脾氣地問:“敢問烏衡公子,今年南境的監管長老是?”
烏衡羞赧:“不才,正是在下。”
此話一出,所有人都明白了。合着繞了那麼一大圈,都隻是烏衡因為境界超出要求,卻又想進入秘境出風頭找的借口而已。但他或許也是真怕玉曜骨出事,才想出這麼個讓監管長老壓制境界随隊曆練的提議。
各境長老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雖說長老不得直接出手幹預大比,但若能随行指點,對門下弟子也是極大助力。隻是,這提議既是由财大氣粗的皇室牽頭,若不趁機要些好處,豈不辜負了烏衡辛苦搭的這台戲?
樂瑤咯咯一笑,最先開口:“我覺得此事可行,隻是近些年來不少佛修來西境傳教,許多本欲入宗的弟子都被勸回了,門内弟子實力不濟,怕是會耽擱玉曜骨一事啊。”
烏衡嘴角抽動。合歡宗前不久才又有數位弟子突破金丹,實力不濟?樂瑤怎麼說得出口?
但他還是強撐着笑臉:“諸位放心,各境既然要共同探查玉曜骨,那便都是同盟,我南境不會虧待盟友。”
有了這句話,衆人本還因為敲詐不安的心瞬間放松了,即使是素來和善的素心,也在得到不少藥材補給的同時,多要到了三萬上品靈石。
直到月上中天,各方才終于心滿意足,烏衡則早已冷汗連連。他所給出的一切資源,都出自他的私庫。一遭下來,幾乎被掏空。但想到自己終于能順理成章進入大比,他又覺得所做的一切都是有意義的。
烏衡剛張口,說要結束議會,殷鐘玉便已經起身。
“那我便先走了。”
說這話時,殷鐘玉唯一看的隻有素心。見她沒拒絕,自顧自禦劍走了,獨留還有一肚子場面話沒說的烏衡:??
來時拖沓無比,去時卻雷厲風行,還故意讓他下不來台,這殷鐘玉是故意與他做對嗎?!
烏衡出身高貴,被捧習慣了,還是第一次被這般拂面子,氣得再也維系不了風度,拂袖便走。東境剛與北境起完龃龉,相視無言,自然也就此告辭。
素心單獨送行合歡宗一行人時,樂瑤還有些依依不舍:“哎,今日沒與殷長老說上幾句話,真是可惜。說來,她那位弟子年芳何幾?可有婚配了?”
素心瞬間明白,樂瑤是見殷鐘玉葷素不進,退而求其次想招惹她徒弟了。
想到兩人的關系,再看一眼滿臉躍躍欲試的樂瑤,素心含糊不清道:“路遙雖還未正式婚配,但也已有了心上人,那人實力不凡,長老還是莫要招惹為好。”
以殷鐘玉一言不合便拔劍的心性,發現自己被撬牆角,絕對會先報複路遙,再削合歡宗半座山頭。
見她說的神秘,樂瑤歎息道:“也不知是哪位仙君,未來又是否有緣一見。”
素心看她半天,才把那句“你們已經見過很多次”咽了下去,一個勁當捧哏的同時,不住撫摸着白玉扳指,心内歎息:她當真是為天問宗付出太多了……
與此同時,蓮花池内。
殷鐘玉踏入洞府時,池中早已倒映出圓月輪廓。
她原以為路遙早已經休息,緩步踏過石階,正準備去到内室修煉時,後院内不同月光的燭火卻吸引了她的注意。
殷鐘玉一頓,調轉了方向。拱門過後,路遙整張臉都趴在石桌上,從背後隻能看見她睡的亂糟糟的頭發。她的手中還拿着自己離開前給出的心決,半日過去,進展緩慢,隻從第一頁讀到第十頁。
……但好歹也是看了,不僅看了,還找來了筆在上面批注。隻是這些歪歪扭扭的字符是什麼意思?殷鐘玉垂眼去看,沒有辨别出來。
她動作放得很輕,理應不會驚動路遙,路遙卻不知感應到什麼,身體瑟縮,下一秒猛然從睡夢中驚醒。
看清身前的殷鐘玉,路遙吓了一跳:“師尊!”
怕對方誤會,她忙解釋道:“我有在好好讀書,就是讀到周天運轉之法這一頁有些不太懂,想着想着就,呃,與周公探讨禮法去了。”
這是實話。路遙雖然愛當鹹魚,也不是很愛努力,可關系到性命的事她還是願意卷一卷的。就是古文實在太難看懂了,文绉绉的,用一目十行讀網文那套根本行不通,她隻好找來空白筆記本做起單獨的小抄。
為了防止殷鐘玉震驚她唯一的弟子居然是文言文都讀不懂的文盲,路遙還特意寫成了全英文版,保證除她以外沒人看得懂。
殷鐘玉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神色,看上去對什麼都不在意。聽完她解釋,也隻是随意應了一聲。
路遙倒是不洩氣,下午才被殷鐘玉安慰過,她已經知道師尊的本質是口是心非了。
雖然心不算太熱,但也不會像表現出來的那麼多冷冰冰。
她這麼想着,又有些好奇:“師尊,烏衡所說的隐秘是什麼?弟子可以聽嗎?”
正常來說,不都是字越少事越大,很快就能聊完了嗎。可現今月滿梢頭,明顯到晚飯時間了,殷鐘玉才回來,難道真發生了什麼值得她們商榷這麼久的大事?
烏衡要求保密,殷鐘玉隻道:“除去連篇的廢話,都是你屆時便會知曉的事,不必挂念。”
聽到‘廢話’二字,路遙瞬間想到校長又臭又長的種種演講,滿含敬畏道:“師尊,您辛苦了。”
望着她那副生機滿滿的模樣,殷鐘玉唇角動了動,問:“用過膳了嗎?”
路遙搖頭。修士都是辟谷的,也就是不吃飯。金丹以下的修士需要服用辟谷丹才能壓抑食欲,原主明顯是這兩天才吃過丹藥,她并沒有感覺到饑餓,甚至除了靈魂深處傳來的淡淡死意,簡直一身使不完的牛勁。
“那便随我走吧。”
路遙以為她要給自己準備晚飯,順帶安排住處,忙拿起書,準備一會在師尊面前賣賣乖。
察覺到她的動作,殷鐘玉倒是一頓:“你要讀書?”
“啊。”路遙眨眼,張口就來,“睡前溫書,印象更深嘛!”
“也好。”殷鐘玉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後也沒有提出意見,步行踏上橋梁。
盈盈月色下,池中遊魚正随着月光打轉,晚風柔和,是在現代感受不到的惬意美景。路遙左看右看,十分滿足的同時,不免生出幾分好奇:“師尊,晚膳吃什麼啊?”
古代人晚飯都吃什麼?不說烤雞配可樂,應該也有肉吃吧?
“……吃?”殷鐘玉瞥她一眼,“已近子時,即使是凡間也不用膳了。”
子時,那不就是快十二點嗎,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就不吃東西了?文娛生活這麼貧乏的嗎!
路遙有點失望,但第二天一樣能吃,她很快收拾好心情,又問:“那我們現在要做什麼?”
殷鐘玉緩步慢行,平淡道:“自然是雙修。”
“哦哦。”
路遙下意識點頭,好幾秒才意識到殷鐘玉說的是什麼。
雙修??誰和誰雙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