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内,十幾人站在院中,院中央白布蓋着一具屍體,屍體散發着陣陣惡臭,白布都掩不住氣味。
大部分人都皺着眉,捂着鼻子猶豫不敢上前。
有人抗議道:“我們是來考捕快的,又不是應聘仵作?看屍首做甚?”
“捕快要能稽查追兇,雖不用像仵作精通,基本的判斷也是要會的!”
“可是……”
“沒有可是,不想考就回家!”
裴霜瞥了眼抗議的男人,第一個上前,用巾帕掩了口鼻,掀開了白布,眼中一跳。
看見白布下的場景,原打算上前的幾個男人也都吓了一跳,生出退意,更有膽子小的,已經逃出了大門,或是彎着腰在旁邊嘔吐。
這是具女屍,屍體腫脹發青,辨不清本來面目,喉間一道寸許寬的傷口已泛黑,潰爛的皮膚上爬滿蛆蟲,裸露出的皮膚上到處都是黃綠色屍斑。
衆人臉色皆變,唯裴霜神色淡然,杏眸裡全是探究。
“你們這幫大老爺們,居然還不如一個女娃膽大嗎?連屍體都不敢看,那還考什麼捕快,趁早回家算了!”
主考官是個羊胡子師爺,對于沒有人男的上前的現象感到頗為失望。
武試剛才已經比過,無人是裴霜的對手。
現在是文試,考題就是面前這具屍體。
師爺讓人點了一炷香:“香燃盡之前,有所發現之人寫下線索,稍後縣老爺會親自查看你們的答卷。”
羊胡子師爺拂袖走了,剛才還有十幾人的院裡,吐地吐,跑地跑,能全乎站着的也不多。
裴霜覺得有些奇怪,查案緝兇是捕快之職沒錯,可哪有上來就這麼大強度的。
不太符合章程。
她抿唇,不想那麼多,仔細查看起屍體來。
大門前有腳步聲傳來,裴霜擡頭,見縣衙捕頭張泉大步走來。隻是他身後跟着的兩個人令她有一瞬心慌,下意識開始找掩體,無奈院内空曠,無處可躲。
是她娘和郦姨。
她偷考捕快的事情被發現啦?她娘來逮她了?
裴霜心虛地觑着她娘的神情,軟着聲音喊了聲:“娘~好巧啊。”
“你怎麼會在這兒?”裴蕊娘面色嚴肅。
得了,撒嬌想混過去是不可能的。
裴霜知道她娘看着溫溫柔柔,一旦發起脾氣來,比潑辣名聲在外的郦姨難搞多了。
“縣衙貼了告示,我來考捕快的。”裴霜老實道。
“這就是你說的辦法?”裴蕊娘無奈,她說給她三天時間想到辦法,這就是她的辦法?就不該信她。
既然被發現,裴霜也不裝了:“是。娘,這其實是很好的辦法,不是嗎?”
雖然她并不清楚為什麼她娘對于她與官府接觸這事這麼反感,但要解她目前的困境,考上捕快,是最好的辦法。
“你……我們回家。”看情形考試應該還沒出結果,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平時她是很聽她娘的話的,她從小沒有父親,娘一個人帶着她不容易。
但這次,裴霜腳下宛若生了根,她堅定道:“娘,我不走。”
郦凝枝給裴霜使眼色,示意她不要惹她娘生氣。
母女倆氣氛緊張,張泉卻是沒空沒理會,因為他看見了本該在殓房的屍體,此時擺在院子正中央。
他大聲問道:“胡鬧,這是誰做的,怎麼能把鄒二妞的屍身搬到這裡來?”
聽到名字,裴霜一時忘了還在與她娘争論,出聲表示疑問:“周二妞?她死了?不對呀,這屍體起碼死了五六天,三天前她還去過雲來客棧,這屍身不可能是周二妞!”
這下輪到張泉奇怪了:“不可能,這屍身是六天前有人來報案,說是郊外死了人,我親自去勘察的現場,鄒二妞的婆母也已經認過屍了,你怎麼可能在三天前見過她?”
“婆母?”
裴霜面露疑惑,她記得周冰人是個寡婦,而她的婆母早就去世了呀。
哪裡來的婆母?
不對,如果她剛才沒有聽錯,張捕頭說的是鄒二妞,而非周二妞。
裴霜問:“這屍身并非周冰人?”
張泉搖頭:“當然不是,這是鄒二妞,是在平通布莊賣布的女倌。”
裴霜恍然,這是兩個人,一個姓鄒,一個姓周,她聽錯了。
郦凝枝拉着裴蕊娘一直沒敢靠近,聞言道:“張捕頭,你不是說周二妞死了嗎?才傳我們過衙問詢,這死的是鄒二妞呀,那豈不是沒有我們的事?”
郦凝枝以為衙門搞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