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湘楠大腦宕機了一下,随即又是兩個聲音的交鋒。要去嗎,太危險了。不去嗎,不練習又有多大通過測驗的幾率。
“你要是覺得有顧慮,你可以趁我工作時間來,我隻是想幫幫你。”
反正人生已經如此,最差的結果是什麼呢。喬湘楠在一瞬間想了很多,随後站起身來,給鄧聿鞠了一躬。
“謝謝你。”
鄧聿愣了,看着她微微彎曲的上身,不由感覺心裡一陣鈍痛,他立馬站了起來:“喬湘楠,好朋友不需要這樣。”
“你知道嗎?”喬湘楠起身看着他:“我18歲從鹭嶼考到北城。或許因為長得還算端正,及其幸運的接到一些平面拍攝的兼職,沒多久就遇到了我現在的老闆。”
喬湘楠扭頭,眺望遠方:“那時她說的好聽,我天真的以為這是我開啟自媒體事業的機遇。和她簽了三年合約,結果……”
她說着低下頭,緩了好一會兒:“起初幾個月的工作還是正常的拍攝、廣告植入,但在我的賬号稍微有了一點起色的之後。她開始要我在互聯網上營造虛假的白富美人設,陪她應酬出入飯局……從那之後我的價值好像就隻局限在長得還算不錯。”
“鄭豪,”她重新注視他的眼睛:“你是第一個認可我的能力,支持我的事業的朋友。”
鄧聿心口的鈍痛被無限放大,一直蔓延到喉嚨,噎得說不出一句話。林宏毅那天的話還萦繞在腦海,他甚至不敢去細想她到底經曆了什麼。
鄧聿想要開口安慰,又聽到她自嘲了一下接着說:“這樣隻會抱怨有點太不識好歹了,最起碼這份工作即便是抽成之後,收入也是相當可觀了。如果做别的工作,我不會這麼快攢到讀烹饪學校的錢。所以難受是真的,慶幸也是真的。”
一瞬間,他覺得喬湘楠又要哭了,但是沒有。
那天的最後,兩個人沒騎小電驢,而是說着話一步一步的慢慢往回走。路過商場沿街的櫥窗時,喬湘楠在一家奢侈品店外駐足,展櫃裡挂了一小排小動物的毛氈挂件,她盯着一隻小企鵝看了很久。
鄧聿看看她,又看看那個小企鵝,笑着說:“跟你有點像。”
她也笑了,回道:“我的身價可沒它那麼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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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約最後倒計時一個月。
喬湘楠按照律師的提示,再次确認了當初簽訂的合約細節,卡着提前30天的時間給安迪發送并郵寄了不續約通知。
發送按鈕按下的那一刻,她如釋重負,一場長達三年的教訓,太長了,又幸好沒有那麼長。
她咨詢了律師,合約解除之後,對方是否還可以以合約關系存續期間不配合工作等理由起訴。得到的答案是可以,但就喬湘楠描述的情況來說可能性不大,即便對方那樣做了,也有很大的概率因為證據不足被駁回。
這些可能讓喬湘楠在夜裡輾轉反側,難以入睡。她消沉了幾天,很快開始轉移自己的注意力,準備入營測驗,在可以去鄭豪家之前列好要練習的菜品清單。
鄧聿美其名曰要過幾天趁休假好好收拾一下家裡,再邀請她來。其實是趁着還沒正式調崗,馬不停蹄的開始找房租房。為了和自己服務生的身份相匹配,他找了很多位置沒有那麼好的老小區,就使得開車不便又過于顯眼,幾次下來他竟然真的自然而然的開始騎電動車出行。
選房第一要義就是廚房要大,其他的到沒有那麼重要,反正也不是真的要搬過來住。因為預算無上限,很快有了結果。
房子位于城東某小區一樓,是原來的某廠宿舍。雖然是典型老破小,但是房屋設施保持的很好,尤其是廚房采光格外通透,在裡面待得再久也不會覺得憋悶。最重要的是社區幽靜,步行就能到附近的菜市場和超市,再合适不過。
拿到鑰匙的那天,鄧聿自己從家裡搜刮了一點生活用品,又叫着林宏毅陪他一起去超市采購。
林宏毅推着購物車,覺得他有點瘋了。
“我看你是着了魔了,你是覺得遇到知己了,殊不知這才是真正的美人計。”他說着随手從貨架上拿了幾款常用的進口沐浴露放進車筐裡。鄧聿看到,從車筐裡拿出來,換了一款平價量大的家庭裝。
“你是不是有什麼自戀因子,覺得全世界都在設計勾引你。”鄧聿說着,又轉到調味品區開始挑選:“懂不懂滴水之恩之恩湧泉相報,我能轉崗她有80%功勞,就是給她點錢又怎麼了。”
說完拿了一瓶陳醋扔到車筐裡,又補充了一句:“純友誼懂嗎。”
“行行行,你說純友誼就純友誼。”林宏毅翻了個白眼,沒見過為了人家用廚房就直接租了個房子的純友誼。實在是講不通,反正他老鄧家即便算不上能在北城橫着走,那錢也是絕對夠他揮霍的了。唯有尊重祝福。
這種想法在看到鄧聿的小電驢之後更甚。
“愣着幹什麼,”鄧聿長腿一邁跨坐到位置上:“上來,我送你到地鐵站。”
“你這又是哪一出。”林宏毅看傻了。
“我問顧霭借的,她又去非洲了,讓我想騎到什麼時候就騎到什麼時候。”說着雙腿交替,退出停車位:“到底走不走。”
林宏毅無語的吸了口氣,轉身:“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