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量被徹底封印的虛弱感,讓他有些焦躁。
第四天清晨,茉莉正在廚房忙碌,竈台上還煎着火腿。
伽古拉悄無聲息地靠近,手肘“無意”間撞翻了滾燙的煎鍋,沸騰的、冒着青煙的熱油潑向茉莉毫無防備的後背。
然而,茉莉甚至沒有回頭。
她隻是如同拂去灰塵般輕輕擡了下左手,潑灑的熱油就詭異地懸停在半空。她慢條斯理地轉過身,拿起竈台邊的木鏟,像掃落葉一樣,将凝固的油星輕輕掃進旁邊的鐵皮垃圾桶。
“省省試探吧。”
她的聲音聽不出喜怒。
第七天,暴雨夜。空氣中隐約彌漫着一股刺鼻的能量燒灼的焦糊味,茉莉不在小木屋裡。
伽古拉循着氣味,潛入了屋後的谷倉。
茉莉背對着他,正握着一把嗡嗡作響、散發着幽藍等離子弧光的切割器,分離着蒙德S型翼骨與脊椎的連接處。
伽古拉默不作聲地看了半晌,不得不承認這個女人處理屍體的手法非常娴熟。
她同樣也非常擅長治療。這幾日,她每天都會給他換兩次藥。在藥膏的作用下,伽古拉能感覺到體内暴亂的能量亂流已經有些許平複的迹象。
“你的包紮手法很專業。”
他突然開口說。
茉莉的動作沒有絲毫停滞,随手将一顆散發着惡臭的怪獸眼球扔進旁邊的生物廢料桶,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我治療過的人可能比幹掉的更多。畢竟我是草藥師。”
……草藥師?……他似乎曾經在鏽釘灣附近的星域聽說過類似的傳言,但說到底不過是一些口耳相傳的流言,時間也相隔太久遠,早已記不清了。
“正好你來了,換藥吧。”
茉莉放下切割器,拿起旁邊石台上新熬制的、散發着刺鼻氣味的黑色藥膏。
拆下繃帶後,伽古拉身上細小的傷口已經開始結痂,但仍有幾個猙獰的裂口一邊散發着扭曲的黑氣,一邊滲出新鮮的血珠。
茉莉開始把藥膏抹在傷口上。
伽古拉瞳孔驟縮,胸口傳來灼燒般的劇痛,讓他差點悶哼出聲。
這女人……絕對是故意的!
伽古拉捂着纏好新繃帶的胸口,佝偻着身體,疼得半天沒法動彈,但茉莉已哼着走調的民謠走出門去。
好在這藥膏雖然疼,藥效卻很顯著。幾天過去,他已能感覺到胸口有幾個暴走的能量節點終于重歸于靜,一些小傷口已經長出嫩肉。
意識到不管這個女人如何可疑和來曆不明,終究是她救了他的命之後,伽古拉終于放棄了過于明顯的探究。
接下裡的幾天裡,他開始自覺地幫茉莉修補被風雨掀開的屋頂瓦片,揮汗如雨地砍伐後山堅韌的硬木作為柴火,甚至在她做完飯後,主動清洗那些沾着油污和藥漬的碗盤。
這一天的晚飯後,茉莉看他洗了半天的碗,然後突然說:
“過幾天,我會送你份謝禮。”
“比如我的通緝令合集?”
伽古拉用靴尖踢了踢牆角和柴火亂七八糟堆砌在一起的怪獸骸骨,無一不是懸賞榜上的“高淨值”目标。
“比那有意思多了。” 茉莉的低聲笑着說。
……故弄玄虛。
伽古拉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第二天,在清晨的鳥鳴中醒來時,他猛然發現,自己入睡時握緊的蛇心劍已松開掉落一旁,手裡攥着的是柔軟的棉布床單。
這是半個月來,他第一次如此放松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