婓妄嘴角笑意加深,定定看着安珠。“這麼大的雨,我們一定要站在這裡說嗎?”
兩人移步進了亭中,天光昏暗,大雨将這座小亭隔成了獨立的空間。
青色雨傘倚靠在廊柱上,安珠回首注視着這個格外沉默的人。
“任務順利嗎,近日許多人出任務都遇到了阻礙,你可有受傷?”
暗沉的天色掩蓋了眼中的晦暗,婓妄壓下心中想法,緩和了語氣開口。
“些許阻礙,不成問題,不過一些小傷,回來的路上就好了。”
安珠松了口氣,“沒事便好,多日不見,總擔心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接了個比較遠的任務,隻是到那邊,就趕了八天的路,還有人不太适應那邊的氣候,整整修整了兩天才接着行動。”
安珠又将他打量了一遍,“路途遙遠,是很辛苦。那你呢?你有不适應嗎?”
笑聲從喉間溢了出來,婓妄盯着安珠的眼神複雜難明。
“沒什麼不适應的,雖說風景不同,倒也沒什麼看頭。趁修整那兩天四處轉了轉,當地的吃食還算有意思,可惜不好帶回來。”
安珠嗓音溫和,似是能流進人心裡去。“事情順利就好,不必什麼都想着給我帶回來。”
婓妄那些不見光的想法撕開一條縫冒出了頭。
“每次交談,姑娘似乎都很關心我。”
有些詫異的聲音響起,“朋友之間,都會互相關心,我自然是關心你的。”
婓妄轉過頭去,“雨大地滑,近期四處又都不太平,雖在樓内,姑娘也得多加注意,晚上最好不要四處走動。”
沉沉吐出一口氣,婓妄想知道究竟是誰,值得她大晚上親自去見,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問。
總說這種話,對别人也這樣嗎?為什麼一定要看其他人,隻看着自己不好嗎。
“多謝提醒,我會注意的。”安珠嘴角的弧度依然完美,心底卻多出絲異樣感,準備結束這場談話。
婓妄強壓下心中的念頭,終究不想打破如今這還算溫情的相處,望着外面的雨幕繼續開口。
“白虎堂被派了很多刺殺單子,各門各派,各種身份。以前還會挑選一番,現在隻要出的起價,都被接了下來。”
将要出口的話一頓,安珠換上了另一句。“任務越來越不好做,這幾日不時有未完成任務過來領罰的。失敗不要緊,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說罷也側身看向外面,垂下眼眸若有所思,表面平穩的背後不少人似乎都在醞釀着什麼。
手重重搭在圍欄上,婓妄面對安珠繼續開口道。“飛星盟那邊最近活動很是頻繁,在各地都多次看到了他們的身影。”
“本就針鋒相對,何曾有消停的時候。”
夜色更深,勉強看得見路面。安珠告别婓妄,兩人走向不同方向。
院落内一片安靜,推開房門,徑直到桌前坐下。
黑暗掩蓋之下,安珠面上沒有絲毫表情,暗流湧動,卻有太多人可以決定她的生死。
大雨下了一夜,今早推開門,潮濕的水汽撲面而來。
從膳房出來,安珠撐傘走進刑堂,賀漣正在躺椅上假寐。見安珠要悄悄退出去,眼也沒睜,擡了擡手出聲道。
“沒睡呢,你林師姐這趟任務要好幾天,一個人總提不起精神。你快說點什麼,讓我醒醒神。”
安珠停下轉身的動作,從提盒中取出順來的那盤珠梨擺在桌面上,往賀漣那邊推了推。
“綜務閣側間的卷宗可是正缺人手整理,賀師兄不妨移步,也體貼一下手下的小弟子。”
賀漣睜眼往桌上一瞧,就笑了起來,擡手摸過一個咬了一口。“這梨新鮮,還挺甜的,不錯。”
一片咔嚓聲中,也不忘抽空回答安珠的上一句話。“他們有什麼好體貼的,一個個的松懈懶散。”
吃完一個梨,又盯着安珠笑問。“我聽說你們這批新弟子中,還有人敢在于吉面前遲到。”
安珠轉念一想,就知道說的是誰,為那人辯了兩句。“怎敢如此大膽,不過來的略遲了些,也是趕在傳喚前到的。”
賀漣拿起另一個梨在手中抛了兩下。
“這不重要,那麼多人眼皮子底下,第一日就敢遲到,是得磨磨性子。往後有什麼瑣事難事,我看非得是他不可了。”
轉而又盯着安珠,思量片刻。“你們是同一批,往後憑着這點情分也更容易親近些,要為他求求情嗎?”
“賀師兄都覺得該磨磨性子,那就合該如此才對。再說了,若論情分,那也隻與賀師兄和林師姐有情分可言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