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眼見着兩人就快要砸在崖底,安珠對着地面接連擊出幾掌。
下落的速度減緩,安珠抱着斐妄翻身,讓自己撞向地面,兩人成功落在了崖底。
繞過滿地亂石,撥開擋路的灌木,安珠将斐妄帶到一處植被稀疏的平坦區域,仔細将他靠在自己身上。
之前從崖上墜下時,斐妄的後背受到了多次撞擊,這人竟都忍了下來,當務之急是先為他處理傷勢。
看着這人後背一片血肉模糊,安珠甚至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穩下心來,安珠小心處理着斐妄背後的傷口,仔細翻找着清理幹淨異物,又将藥粉厚厚撒上一層。
見傷口滲出的血迹慢慢減少,這才松了口氣。這麼大片傷口,血能止住就好。
兩人的外袍都沾上了髒污,用來包紮容易引發感染,安珠便從兩人的從長衫下擺處分别割下一截尚未沾染到髒污的布料。
又将布料在藥水中浸過,這才用它将斐妄的傷口包紮起來。
今日匆忙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直到此刻,安珠與斐妄才算徹底脫離了危險。
崖底剛剛還很溫暖,這會兒卻起了些風,光線也不似之前明亮。
安珠掃過斐妄面色,對方還陷在昏迷之中。再次将人背起,終于在風勢變大之前尋到了一處避風的山洞。
斐妄後背仍在輕微滲血,無法承受住任何力道。
安珠索性脫下外袍鋪在地上,讓人側躺在外袍上,趕在光線徹底昏暗之前在洞口升起火堆。
山海樓會組織人手尋找他們,但安珠看了眼洞外那高高的崖壁,對此不報希望,他們恐怕不會想到自己二人活了下來。
斐妄的傷勢短期内不适合移動,兩人恐怕要在崖底待上一段時間,再自己找辦法出去。
轉念間又想起林師姐和賀師兄,這次是由她們帶隊清理戰場,誰曾想發生了這樣的事。
她與斐妄驅馬時看着這兩人往另一個方向而去,也不知這會兒情況如何,希望她們能逃出生天。
勉強算是自己人,計劃還是不要發生意外才好。
崖底漆黑一片,唯有安珠與斐妄兩人待着的洞口燃着火光,散發出光亮。
斐妄終于從昏迷中醒了過來。意識剛剛蘇醒,便感覺到後背傳來的刺痛感。
斐妄不由牽起嘴角,他竟是沒死嗎?這真是,再好不過了。
意識到自己還活在這世間,斐妄便立刻去尋安珠的身影。自己都能活着,那她一定沒死。
安珠正在一旁坐着假寐,這會兒空閑下來,心中那抹複雜的思緒便再也壓不住。
她無法控制的,對斐妄産生了些不該存在的情感,這份感情現在還很微弱,但它确實存在了,且不容忽視。
從他毫不猶豫的擋在自己身後,到跟着自己跳下懸崖,再将自己緊緊護在懷中。
她終于無法再忽視這個人,但任何感情都是脆弱易逝的。從小到大,安珠無數次印證了這個事實。
甚至就連自己都是這樣,付出的每一份好意中都摻雜了利用。
笑容再溫柔,心也是冷的,所有的行為不過是權衡利弊後做出的選擇。
一旦對方在權衡中落于下方,便會被毫自己不留情的舍棄。也許舍棄的方式會溫柔點兒,但那又有什麼不同呢。
隻是如今卻出現了這樣一個人,他清楚自己的冷漠,清楚自己的無情,卻依然選擇靠近自己。
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護,安珠感受到了這股灼熱的情感。
許是山海樓太過冰冷,這種灼熱的溫度毫無疑問的吸引到了她。
但安珠又有些遲疑,斐妄這個人,骨子裡就透着冷酷,他瘋狂又自我,瑕疵必報不擇手段。
跟他的距離過于近,有時候并不是種好事,反而預示着處境更加危險。
更何況兩人的性格中都帶着些極端,這種極端,很容易便會讓她們揮刀刺向對方。
安珠獨自閉着眼睛陷入沉思,卻猛地感受到身旁那微弱的動靜。立刻睜開眼睛,扭頭看了過去。
斐妄見安珠閉着眼睛,好似在沉睡,也不準備叫醒對方。
反而放輕了動作,自己撐着身子慢慢坐了起來。也許是因為剛從昏迷中清醒,他此刻沒有絲毫睡意。
安珠看到斐妄醒來,立刻起身扶着斐妄手臂幫他調整動作,免得背後傷口裂開。
斐妄見安珠來扶自己,又看見已經處理過的傷口,就連手臂上的劃痕都被細心的塗了藥膏。
很快便意識到對方對于自己的态度變的不同,一時間黑眸更深,緊緊壓抑着湧動的興奮。
盡力維持着輕柔的語氣,出口試探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