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婆子看向翠兒身後的秦玉君,見這位夫人體态纖纖,氣質幽雅。
“進來吧。”
兩人進了韓婆子的院子,甫一進院子,便問到院子中濃郁的藥味。
秦玉君之前并無任何妊娠後的反應,可自從被診出有孕後,漸漸有了害喜的症狀。
比如此刻,她便被這藥味熏得有些想嘔,不得不拿着帕子深深吸了口氣。
韓婆子看了一眼她,在她曬的藥裡揀了一樣,用布包了,“用這個放在鼻下可緩解一二。”
“多謝韓大夫。”秦玉君接過藥包道謝。
“大夫?”像聽見一個好笑的事情一樣 ,“這麼多年,可從沒聽誰喊過我一聲大夫,夫人倒是第一個。”
“我聽翠兒說,韓大夫是遠近聞名的婦科聖手,雖然您是女子,可卻靠自己的手藝救護了許多女子和孩子,自然當得起一聲大夫。”
韓婆子自嘲一笑,“救護許多女子和孩子?夫人莫不是在說笑,我可是一個專賣滑胎藥的藥婆子。”
“可是,您也救助那些窮苦人家的婦人,那些人隻看到你賣滑胎藥,卻故意不看您為女子治療隐疾。”
“這位夫人說話倒是中聽,這世道,女人家的病被看作洪水猛獸,更别說是窮苦人家的女人,我韓婆子的确賣那虎狼藥,可我也沒少治好她們的隐疾,怎麼不算功過相抵,何況那些虎狼藥沒準也救了那些女子一命呢。”
韓婆說話大膽,翠兒看她說着這番話自傲的語氣,仿佛真覺得自己是活菩薩似的。
韓婆子吹噓完,打量秦玉君,秦玉君站在那裡,手裡聞着她給的藥包,淡淡的清香讓她舒服了很多。
“夫人,這是懷孕了吧,莫不是你也想找我來買滑胎藥?”這夫人看氣質談吐,不像普通人家的人。
高門大戶之間腌臜事也不少,她的婢女之前還來買過滑胎藥。韓婆子心中啧啧啧了幾聲。
卻聽眼前夫人道,輕輕搖頭,“今日隻是隻是請您看診,有些疑惑想請您為我解惑。”
韓婆子不說話,秦玉君又道:“您放心,今日之事絕不會有其他人知道。”
“這還差不多。”她可不願意參與高門貴族裡的腌臜事,隻是看診就沒什麼了。
說着,她拿出一個挽枕,放在桌上,當真坐在秦玉君面前。
秦玉君坐在她面前的椅子上,她道:“夫人将手放在這裡。”
翠兒想,沒想到這藥婆子居然還會一本正經的診脈,之前還真沒看出來。
秦玉君自然的将手搭上去,她之所以知道韓婆子的本事,是因上輩子她生産後染病,也是翠兒找了眼前的韓婆子治的。
在她的治療下,她慢慢好了,等到搬至東偏院,在東偏院又熬了幾年,否則恐怕生産後那幾日,她便沒命了。
“夫人懷孕已經五個月有餘了。”韓婆子暗中驚奇,這夫人居然懷孕五個月,但這肚子卻一點不顯,當真神奇!
秦玉君想,這診斷和那日府外的郎中還有三老爺請來的郎中說的話都是一樣的。
秦玉君問,“可您看我這樣像懷孕五個月的人嗎?”
韓婆子手還搭在秦玉君手上,聽秦玉君問,她答:“夫人這樣的确有些奇怪,不過也不是完全沒可能。那些窮苦人家的女子,因吃不好穿不暖,到快要生了才顯懷也是有的。”
“可是,我并不是那缺衣少食的人家。”
韓婆子看了看秦玉君的臉色,雖然有些疲憊,可是臉色看着很是瑩潤。
她看了一眼秦玉君身後的翠兒,“夫人之前是不打算要這個孩子的吧。”
不等秦玉君點頭,她又繼續說,“我曾經看過一本不知名的醫書,上面曾經記載過,胎兒在母體中便有了意識,當它們意識到有危險,也會趨利避害。”
韓婆子眼神陰恻恻的,語氣玄而又玄,翠兒聽了,汗毛倒立,“胡說什麼,胎兒怎麼會知道外面的人做了什麼。”
“萬物有靈,何況是胎兒,那書上寫着,一個孩子出生後五歲時,還記得自己在娘胎中的事情,并說他娘親在懷他時,曾經被人灌過難喝的不好的藥。
那孩子說,當時他害怕極了,便躲了起來。周圍人大為震驚,因為這孩子說得不錯。
原來,那孩子娘親是家中小妾,有孕後遭主母忌憚,便給她灌了虎狼藥,那之後,郎中來診脈均顯示無孕,她也看不出有任何有孕的模樣,直到十個月瓜熟蒂落,孩子長到五歲,家中無人給他說過這些事,他卻十分清楚的說出這些事。”
韓婆子的話簡直匪夷所思也駭人聽聞,“您是說,之前是因為我肚子裡的孩子察覺有危險,才故意躲起來,甚至可以逃過郎中的診脈。”
“雖然聽起來有些離奇,可是有些事就是這樣。”韓婆子見過太多的病患,有些事情說不清楚,但就是發生了。
“可是我之前喝過滑胎藥。”
“那書上的女子,也喝過,不照樣生下孩子了嗎。”
“您是說滑胎藥不管用,是因為孩子意識到危險了?”
“若不是那藥有問題,那便很可能是這個原因。”
秦玉君又問:“那若真吃了藥,孩子生下來會不會夭折。”秦玉君想上輩子那個孩子生下來便夭折,是不是也因她服用過滑胎藥之故。
韓婆子又探了探脈,有些奇怪,“夫人确定服用過我開滑胎藥?您的脈象很健康,不想服用過虎狼藥的。”
為了讓女子少受些罪,她自诩自己開的那藥,對滑胎效果最是又快又好,但對女子傷害降到最小。
如果真服用過自己開的那藥,她定能看出,可是這夫人并未有服過任何滑胎藥的迹象。
翠兒也不相信,那藥事她親自開的,“不可能,那藥是我親自開的,不會有錯。”可是她似乎又想到,那日的事情,回來時,那藥被檢查過。
翠兒拉了拉奶奶的衣袖,“奶奶,我想到了……”秦玉君捏了捏她的手,阻止了她接下來的話。
韓婆子道:“我看過的女子成千上百,不可能會有錯,夫人脈象健康,不像服用過虎狼藥的。”
“可……”翠兒還想再說。
秦玉君對翠兒搖搖頭,“翠兒。”打斷了翠兒的話,她想,她已經證實了心中的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