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他們正好坐在女孩隔壁桌,母親見她一個人,又在拉扯間聽見女孩哭着她不走,要在這裡等娘親來接,母親聽不得女孩這樣的話,便代為付了錢。
“原來馮夫人就是當日的小女孩,隻是您那時為何會一個人會出現在這裡?”
馮瑛苦笑:“因為我娘去世了,可是我不信,便想在和娘在世時一起去的店家等她。”
秦玉君道:“原來如此。”心中不免怅然,她們都是幼年喪母。
馮瑛問:“那日多虧令慈幫我付錢,讓我能一直在母親生前喜愛的酒肆呆着,我最後等到天黑,被家人找到帶回去,可是還是多謝令慈,不知她如今可好?”
秦玉君喉嚨有些發癢,“我娘親那之後沒兩年也過世了。”
“原來同是天涯淪人。”馮瑛提着酒壺,“看來我和妹妹有緣,你也别叫我馮夫人了,喊我一聲姐姐吧,我就叫你妹妹了,對了還不知妹妹尊姓大名?”
“我姓秦名玉君。”
“我叫馮瑛,往後咱們姐妹相稱。”馮瑛倒了兩杯無憂渡,将一杯遞給秦玉君:“為了我們這緣分,幹杯!”
秦玉君對馮瑛這樣的性子很是喜愛羨慕,她舉起酒杯和她在空中對碰了一下,然後将杯中的無憂渡一飲而盡。
“玉君妹妹是個爽快人,我難得遇見你這樣的妙人,來,今日我們不醉不歸。”
苕兒和童石在馮瑛進來的時候,都放慢了手中的動作,苕兒是好奇,看這個馮夫人還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童石則是警惕,皇上交代的任務是保護秦夫人,因此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秦夫人。
苕兒見這馮夫人邀請自家奶奶喝酒,忙提醒:“這位夫人,我們奶奶懷孕了的,不能多喝酒。”
馮瑛放下酒杯,拉着秦玉君看了看,“這真是看不出來,不過是好事,恭喜妹妹。”她給自己倒了一杯酒,“這杯酒當是我慶賀妹妹有孕的,我自行幹了,待你生産完,我們倆再不醉不休。”
馮瑛又從自己的腰間扯下一快龍鳳呈祥的玉佩,“我也沒帶什麼禮物,這塊玉佩是我很喜歡的一塊,今日就當做賀禮,送給妹妹。”
秦玉君看着通體透亮純粹的白玉,連忙拒絕,“多謝馮姐姐,這樣貴重的禮物,我實在愧不敢收。”
馮瑛卻道:“哎,什麼貴重不貴重的,哪能比得上我們的緣分貴重呢,你不收便是不認我這個朋友。”
“這,馮姐姐擡愛,那我便收下了。”秦玉君接過玉佩,玉佩放在手心,溫潤盈澤,可見不是普通玉佩。
馮瑛熱情,隻是秦玉君想到過不了幾日,孫家便會送三姑娘進瑞王府給瑞王世子做侍妾。
她不想因此和馮瑛産生誤會,有些事還是早些說清楚好些。
“馮姐姐豪爽,我便也不想欺瞞于你,我夫家乃是承恩侯府。”
“這有什麼的。”
見馮瑛似沒反應過來,秦玉君道:“就是過幾日就要送姑娘給世子做侍妾的孫家。”
馮瑛這才恍然大悟,不過她似乎并不在意,“這與你和我相交有什麼關系呢,又不是你要進瑞王府做侍妾。”
馮瑛拍了拍秦玉君的手,“就算你要進王府做侍妾,我也不怪你,若能做主,誰家願意送女兒去做侍妾呢,便是願意,那也是爹娘無德,将女兒教養壞了,我也是有女兒的人,見不得這種事,更不忍責怪這樣的女子。”
“馮姐姐是明辨是非之人。”
“嗨,什麼明辨是非,我不過也是和她們一樣罷了。”
兩個境遇相同的女子,這一刻相視一笑,都明白了彼此心中的意思。
秦玉君開心,上下兩輩子,她終于交到一個知心的朋友,馮瑛灑脫,不拘小節,可惜怎麼配了瑞王世子那樣的人呢。
若是有可能,她真的很希望這輩子,馮瑛不再受瑞王的牽連。
隻是,她自己如今深陷孫家這樣的泥沼都無法自拔,不知如何能助馮姐姐脫離苦海。
二人相談甚歡,約好了下次見面的時間,才依依不舍的分開。
秦玉君帶着苕兒和童石回府,回去的路上,她對童石說:“童小壯士,如今你要光明正大跟在我身邊,隻能先委屈你了,我會對外稱你是我在人牙子那裡買的仆人,會些拳腳功夫,到時有人問起,你便按照我說的說如何?”
童石吃飽喝足,叫苕兒的丫頭果然沒說謊,這秦奶奶帶着去的酒肆,飯菜真香,就是那無憂渡,秦奶奶不讓他們嘗,苕兒吹牛,她根本沒喝過無憂渡。
其他的童石很滿意,對秦奶奶的吩咐也無有不從,他點頭,“我聽你的。”
秦玉君滿意,敲門,門後的婆子開了門,見她回來,臉色有些異常。
秦玉君見婆子欲言又止,察覺不對,她道:“怎麼了,龔大娘,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龔婆子猶豫了,最終下定決心,在秦玉君身旁小聲說:“奶奶,大姑娘在您的院子等了您好久了,您要小心,大姑娘今日打殺了冬青。”
什麼!秦玉君頭暈目眩,險些沒站穩,還好苕兒扶住了她。
冬青沒了,大姑娘殺了冬青!
是她!都是她害了冬青!
若不是自己利用大姑娘和冬青除去柳兒,也許冬青根本就不會死!
秦玉君想吐,她彎下腰,不停的幹嘔,眼淚不住的從眼眶中流出。
苕兒擔憂的拍着背:“奶奶,您沒事吧,我去找郎中。”
胃裡的東西吐幹淨了,隻剩下膽汁,秦玉君拉住苕兒:“别去,我沒事了。”秦玉君眼神看着素塵院的方向,緊緊握住拳頭,指甲陷入肉裡,“我們該回去了。”大姑娘還等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