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拙冷冷地說:“你想交換?隻要你肯說實話,不是不可以考慮。”
就知道你丫也有秘密,可惜我真的沒命聽!
鐘晖噎住,重新組織語言:“不不不,不是交換。我的秘密,絕對不能告訴你。”
“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他眼疾手快地擋住了楊拙朝他抓來的手腕,仰起頭無比真摯地說,“楊拙,我不會害你。”
鐘晖一點點卸掉楊拙手臂的力道,轉而握住了他微涼的手,牢牢攥緊。
“楊拙,相信我,我不會害你。”
鐘晖扯了扯嘴角:“我知道确實有點荒唐,但是我......”
系統正在他腦子裡瘋狂地拉響警報,那震耳欲聾的轟鳴像是要撕碎他的鼓膜一般。鐘晖強忍着頭痛欲裂的嚴重不适感,咬牙說道:“......我真的不會害你。”
“相信我。”
他說完,漸漸松開了用力到有些發白的手指,有氣無力地笑了笑。連他自己都覺得這話說得莫名其妙,楊拙怎麼可能會信。
他眼睜睜看着楊拙的眼神又開始像往常一樣虛無地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楊拙想。滿打滿算,鐘晖已經救過他三次了。
第一次,他被鐘晖親手打斷了腿,意識模糊的瀕死之際,又被鐘晖救起來悉心照料了一晚。
第二次,他癔症發作神志不清,鐘晖急匆匆地打飛了他準備自殘的刀,自己也好像受到莫大的沖擊。
第三次,就在不久之前,他瘋了一樣拿壽命去賭虛無缥缈的機遇,醒來時又是鐘晖陪在他身邊,對他唠叨了一堆聽起來像是關心的責備。
楊拙向來是一個奉行結果論主義的人。他不是不懷疑鐘晖的目的,但是他可以暫時不在乎。因為他的對手叫做命運,命運才是賭桌上最貪婪的莊家。
再賭一把。賭自己的判斷是正确的。賭鐘晖說的是實話。賭鐘晖真的不會害他。賭那些令他貪戀的溫暖不是臆想的幻覺。
半晌,楊拙緩緩開口:“好,我暫時相信你。”
鐘晖懸到嗓子眼的心總算放回了胸腔。楊拙氣場全開的壓迫感真是驚人,他們明明是同等的修為,他卻總有一種随時會被殺掉的錯覺。也可能不是錯覺。
他偏過頭,楊拙已經緊貼着他坐了下來。距離太近,以至于楊拙發梢上滴的水都沾濕了他的肩膀。現在鐘晖才有空注意,楊拙還披着他的校服外套,藏青色的布料倒是很襯他。
洞穴裡突然安靜了,安靜得讓鐘晖有些尴尬。他清清嗓子,率先提起話頭:“從秘境回去之後,你肯定會被錄取成瀚海學院的正式學生。到時候你閃亮登場,把所有人吓一跳。”
“三十一級的融元師,走到哪也不可能被人欺負了,也不需要再回鐘府打雜。對了,學院會給你分配宿舍,你趕緊搬出來吧,養殖場那破地方太磕碜了。”
鐘晖好了傷疤忘了疼,打開話匣子就收不住,口若懸河滔滔不絕。
“宿舍,啊,還有期末考試!哎,到期末考試那會兒,我應該就打不過你了。大考第一名才能住單人間,估計我...”
楊拙突然打斷他:“鐘晖,你把頭發剪了。”
鐘晖下意識摸了摸頸後的發尾:“對啊,剪了。”
楊拙追問道:“韓芳荷不是叫你留長麼?”
鐘晖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韓芳荷是鐘夫人的本名。他有點窘迫地解釋:“呃,因為,你走了之後沒人給我梳頭?”
楊拙若有所思地點點頭,話鋒一轉,語氣沒什麼起伏地說:“好冷。”
“冷嗎?”鐘晖正要伸手去把那床毯子夠過來,卻感覺身上猛地一涼,楊拙已經毫不客氣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身體一翻貼了上來。
哎......好吧,反正抱一次也是抱,抱兩次也是抱,給男主當暖氣橫豎又不會少塊肉。鐘晖無奈地拍了拍楊拙的背,稍稍催動體内火系元力運轉,讓自己的體溫更高一些。
楊拙把下巴擱在鐘晖的肩上,鐘晖自然看不到他此時晦暗不明的複雜神情。
沒有防備。鐘晖即使在清醒時,對他也沒有防備,沒有抗拒,沒有厭惡。
他忽然想起幾年前鐘晖生辰宴上突如其來生的一場大病,追根溯源,似乎一切違和感都是從那時開始。他不由得深深懷疑,也許鐘晖這一世真的燒壞了腦子,燒得記憶混沌精神錯亂邏輯颠倒,燒成了一個跟他同病相憐的癔症病人,這樣一切糾結的矛盾就說得通了。
“鐘晖。”楊拙閉着眼睛低聲念道。他聽見鐘晖嗯了一聲,算是回答。
你最好不要騙我,不要背叛我。
否則我殺你的時候,會感覺有點無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