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傻得......可笑。
火系元師的懷抱令他感到既熟悉又放松,溫暖的氣息輕柔地包裹住他,難以言喻的疲憊感一瞬間湧了上來。
不是醉意,也不是困倦。
他隻是突然感覺有一點累了。
鐘晖松開手,卻發覺楊拙的手臂還環着他的腰,額頭靠在他肩膀上,估計已經醉到沒勁了。他輕拍楊拙的後背,問:“你要找個地兒吐一下不?把酒吐出來就好了。”
楊拙悶悶的聲音傳來,有氣無力地喊他的名字:“鐘晖。”
鐘晖應了一聲,說:“怎麼了?”
“......”楊拙沉默半晌。就在鐘晖以為他已經就着這個姿勢昏睡過去的時候,他忽然模模糊糊地開口:“......别騙我。”
别騙我,别背叛我。
别逼我非殺掉你不可。
“不騙你,”鐘晖毫不猶豫地說,“我發誓。”
後半夜,他半拖半抱地把楊拙拉回了床上,蒙頭睡到第二天天色大亮。準确地說,是隻有他香甜地睡到了日上三竿。楊拙喝酒喝了半宿,隔天卻絲毫沒有宿醉的迹象,依舊神采奕奕。
鐘晖從床上爬起來,才想起來還有另一個尴尬的問題亟待解決:“說起來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趙西瑜背你回來的。”楊拙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堪稱玩味的笑容,“和趙東瑤一起。”
他們兩人昨夜打啞謎似的談了一場心,今早一起來鐘晖便隐隐感覺楊拙身上的氣場發生了微妙的變化,這一笑笑得他有點發懵。楊拙長相冷峻淩厲,面無表情的時候顯得刻薄,但當下笑起來反而有點妖。
鐘晖忍不住問:“你昨晚到底醉沒醉?”
屋脊上楊拙神情飄忽地跟他說的那些胡話聽得他心裡酸得跟檸檬榨汁似的,光顧着心疼去了。現在回味起來,怎麼感覺楊拙其實清醒得很呢?
“醉了,”楊拙漫不經心地說,“别把醉話當真。”
鐘晖立刻自動解碼:沒醉,說的都是實話。
這個人确實是重生的,前世或某一次前世被韓潤楓害成了人彘,遭到過很多人背叛,甚至精神失常患上了幻聽。
并且,這個人希望自己不要騙他。
這算不算楊拙對他敞開了那麼一丁點心扉?
“知道了,”鐘晖穿戴整齊,慢條斯理笑道,“但是我說的話,你一定要當真。”
楊拙一愣。
“我去看看趙東瑤怎麼樣了,把人家晾那一晚總應該給個說法。”
鐘晖說着打開門出去了,屋内僅剩楊拙一人。腳步聲遠去,他才捂着臉自嘲似的笑了一下。
“廢物。”他自言自語道。
站在自己的房門前,鐘晖先禮貌地敲了敲門,開門的人果不其然是趙東瑤。她身上還穿着昨天的白色紗裙,兩人一時相對無言。趙東瑤側過身子,給鐘晖讓開位置。
鐘晖先是低頭看了看左手掌心,随後進屋反手關上了門。
“時間緊張,我就直說了,”鐘晖難得嚴肅地闆起臉,“我大概能猜到你和趙西瑜在想什麼,我也沒有責怪你的意思,隻是希望你們以後不要再幹這種事。”
“你天賦又不差,加入景國軍方前途一片光明。就算不參軍不上前線,去元師學院或者皇室監察局就職都行,沒必要自己困住自己。”
“再說了,”鐘晖歎了口氣,“你以為我就是什麼金龜婿了?萬一我提褲子不認人呢?萬一我動用鐘家的權勢威脅你呢?萬一我怕你洩密把你趕出學院呢?”
趙東瑤闆闆正正地坐在床邊,被鐘晖教訓得一愣一愣的,點頭如小雞啄米。
“所以,綜上所述,我們就當昨天晚上什麼也沒發生,”鐘晖語重心長地說,“我們統一口徑,你就說你喝醉了走錯屋了,而我沒喝盡興,去找楊拙喝酒了。”
雖然确實什麼也沒發生,但是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就不好了。
趙東瑤輕輕點點頭。
鐘晖松了口氣,瞄了一眼左手心中閃爍的淡藍色熒光倒計時。他掐算時間掐得極準,十分鐘,不多不少。
他走到客房内的躺椅旁,大喇喇地坐下來,指了指門口的方向,語氣不善地指使道:“聽懂了?聽懂了就出去,這是本少爺的房間。怎麼,還得本少爺伺候你梳妝打扮不成?”
見他态度驟變,趙東瑤眼神一暗,忙不疊地起身。走到門邊時,她扶着門框回頭幽幽地看了鐘晖一眼。鐘大少爺已然在躺椅上躺下,翹起二郎腿舒舒服服地讀起了話本。
趙東瑤咬唇,忍住淚水快步走了出去。
她一走,鐘晖便合上話本,坐直身體,無奈地搓了搓臉。
做人真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