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她所知,領主音琉貌似是出了名的喜歡掠奪奴隸,名下各色莺莺燕燕加起來少說有近百人,其中有大半數都是從其他領主或貴族手裡搶過來的。
在霞珠看來,楊拙頂多也就對着她一個普通元聖耍橫。真見到了在魔域一手遮天的大人物們,指不定要吓得屁滾尿流。
唉,就讓他們再嘚瑟一個時辰吧。霞珠幽怨地想。
鐵浮屠城,暴食之主祖卡領地内最繁華的主城。與光鮮亮麗的翡翠城不同,鐵浮屠城的街道以黑色和灰色的磚石為主,牆體厚重堅固。放眼望去,仿佛一座巨大的鋼鐵堡壘。
飛行器降落在這座鋼鐵堡壘的中心——逐鹿殿前,粗糙的漆黑巨石搭建而成的宮殿高聳入雲,仿佛撲面而來的黑色海嘯。頂着正午炙熱的日頭,鐘晖眯起眼睛仰視逐鹿殿的頂端,隻覺得這座宮殿是巨人的居所。
逐鹿殿兩扇沉重的大門對開着,隐約傳出模糊的談笑聲。黃金夫人和暴食之主關系惡劣在郄地是公開的秘密。在黃金夫人的授意下,他們是最晚抵達的客人,甚至故意錯過了約定開始宴會的時間。
暴食之主顯然也沒有要讓步的意思,還沒等他們到場,領主大宴就已經開始了。隻有幾個戴着鐵面具的侍女在正門等待,引領他們前往聚會的正殿。
越往逐鹿殿深處走,空氣中的酒味越濃重,魔族們肆意吵鬧的聲音越響亮。鐘晖縮在隊伍的末尾。黃金夫人出行隊伍極簡,且都沒有蓄奴的習慣。他是一行人中唯一的人族,不得不盡可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偌大的正殿内,有約莫十幾位高等魔族相當随性地席地而坐。正殿中央有一大盆燒得正旺的篝火,火上架着三副烤肉的烤架。有幾個像是廚師的侍衛正在旋轉烤架、調整火候,不時割下肉塊裝盤,送到客人手中。
正對門口的東邊主位,坐着一位極其魁梧的中年男人。他赤/裸上身,火紅的紋身爬滿黢黑的皮膚,壯碩的肌肉結實得像座肉山。明明是坐姿,卻幾乎和那些站着的廚子同高,人頭大的酒壇在他手中袖珍得如同茶碗。正是暴食之主祖卡無疑。
伴随着酒壇碎裂的清脆響聲,祖卡亮如洪鐘的吼聲響徹逐鹿殿:“老太婆,你遲到了!”
黃金夫人帶領他們鎮定自若地在南邊的主位坐下,冷笑道:“遲到又怎麼樣?你恐怕是盼着老身缺席這場領主大宴才對吧!”
祖卡粗聲粗氣地呸了一口唾沫。
北邊和南邊的主位上,分别坐着一位曼妙女子和一位俊朗青年。前者紅發飄逸,碧眸明亮,巧笑嫣然;後者黑發披散,神情慵懶,舉止随意。這兩位座上賓,除了紅魔女千霞和大蛇音琉之外不做他想。
三位領主身邊都有奴隸服侍,有的是半獸魔族,有的是人族,祖卡腳邊甚至還拴着一隻兇惡的犬類魔獸。鐘晖學着其他奴隸的模樣老老實實地跪下來,低垂着頭用餘光悄悄打量四周。
他原本隻想快速掃一眼就收回視線,目光卻不由自主地被那散發出炙烤馨香的烤架吸引。
烤架上穿着的動物是除去頭顱後的一整隻,目測與羔羊差不多大小,但似乎又不像羊肉......
一個驚悚的猜想在鐘晖心中升起。
原本坐沒坐相的音琉抽了抽鼻尖,突然坐直了身體,饒有興緻地開口:“奇怪,竟然有人族的味道。”
黃金夫人呵呵一笑,意有所指道:“人族的味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逐鹿殿裡到處都是人族的味道。”
她拒絕了廚師遞來的烤肉,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不不不,這不一樣。煙鈴,你不是最讨厭人族奴隸嗎?”音琉面色被酒氣熏得酡紅,誇張地吐了吐舌頭,做了個幹嘔的動作,語氣頗為惋惜,“你不僅自己不養奴隸,還不讓屬下養奴隸!我真替你心疼他們。”
黃金夫人瞟了他一眼,并不言語。
祖卡哈哈大笑。
紅魔女千霞優雅地抿唇,柔聲說道:“音琉,你喝多了。再說下去,煙鈴會不高興的。”
音琉話鋒霎時一轉,古怪地笑道:“千霞,你錯了。我喝得再多,生的氣味和熟的氣味,還是能分辨出來的。”
“我真的很好奇,從來不屑與人族為伍的煙鈴,究竟帶了一個什麼樣的奴隸進來。”
鐘晖瞬間渾身一凜,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濕冷潮氣像針一樣驟然紮進了他的五髒六腑。
他聽見音琉柔和而冰冷的聲音響起。
“最後面的那個人族奴隸。”
“你。”
“擡起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