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白鶴學院,銀漢院
向榆樹不愛呆在自己屋裡,不知道究竟為什麼,可能不想自己呆着,也可能是覺得金柽柳這個心腹大患還未解決,自己呆着總覺得四面陰涼,處處都有鬼影閃爍。比起自己吓自己還不如跑到齊楓屋裡,圖一個心安。
相處這麼久了,向榆樹和齊楓已經在一起已經放開手腳。
單指前者,也泛指兩者。
彼時,向榆樹正癱在房間的桌上,半個身子都趴在上面。
了無生氣的,他捏着手中茶杯,手指摸索過上面繁瑣的花紋,他道:“齊老弟,今日是驚蟄啊——”
齊楓在一旁品茶,正襟危坐着。聽到向榆樹焉哒哒的聲音,神色如常,想來已經司空見慣了。
齊楓道:“嗯。”
向榆樹道:“齊老弟,你說陸家和那金柽柳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整日弄得我提心吊膽的。”
“不清楚。”
向榆樹一歪頭,又道:“齊老弟,算着日子差不多到了家裡給送信的時候了。”
齊楓不由一頓,他問:“送信?”
“是啊,你不知道?”話說到一半,向榆樹才想起來自己還沒給大少爺補充,于是他坐直了身子,又道,“這是學院允許的,而且學院有專門送信的信使。信使根據我們新生的令牌對應的名字送信,一個月一次。”
齊楓放下茶杯,他問道:“信使是什麼?靈獸嗎?”
向榆樹回答道:“好像是,反正不可能是師兄師姐,他們還忙着修煉呢。”
向榆樹轉着眼珠子努力回想,良久又道:“好像是是栖靈鳥,那深窈院上邊天天飛着一大群,應該就是來送信的。”
向榆樹解釋完又趴在了桌上,開始喃喃自語,“不知道我娘會不會給我寫信……”
齊楓問道:“隻能送信嗎?”
向榆樹聞言,一偏頭看着齊楓,道:“應該不是,好像也能送些物件進來。到時候看吧,我倒希望我娘給我捎些梅菜扣肉來,嘿嘿。”
向榆樹說着就開始傻笑,齊楓發現了向榆樹這家夥對吃有着不一般的偏執。奈何學院花費都是靠靈石的,剛開始學院還讓他們免費吃,等到他們自己能掙靈石之後,就開始用靈石收費了。
話說一文錢難倒英雄漢,向榆樹掙得的靈石保他在白鶴學院日常起居已經是勉強,更不用說在吃的方面多花錢,不,靈石。
說起來,向榆樹剛開始還以為齊楓這樣的身闆,這樣的金貴大少爺肯定嘴叼吃不了多少,誰料到他點什麼齊楓也跟着買一樣的,結果最後倆人吃得一個比一個幹淨。
所以說,不能以貌取人。
果真如向榆樹所言,不出兩日正當所有人都在三學堂聽課、練功房通宵、外出執行任務的時候,深窈院隻聽得一聲清脆的鳥鳴,随後百鳥出巢,不出片刻銀漢院上頭就整整齊齊的分布着栖靈鳥的身影,随即就有信件落在小院中的石桌上。
落日西垂,暖陽的光輝毫不吝啬的灑滿整片白鶴山,幽幽涼風穿過一片蔥綠,吹拂人身上時隻剩軟癢。向榆樹和齊楓結束完一天的聽學,回來的時候就看見,那方石桌上的憑空多出好些陌生物件,已經堆成了小山。
向榆樹見此立即反應過來,十分激動的對齊楓喊:“齊老弟,是信!”
齊楓颔首,相比之下還算淡定,“嗯。”
齊楓發現他們卡在院門口不進不出的,又道:“一起去看看。”
向榆樹立馬答應:“走!”
臨近桌前,向榆樹伸手提起一個竹籃,小臂寬大,竹縫中提手上都是些五顔六色的花,裡面放着用荷葉包裹着物件。
向榆樹倒是滿臉笑容,他扭頭将花籃遞到齊楓面前,道:“齊老弟,今晚我們有口福了!這是我爹做的招牌菜,叫花雞!這竹籃是我娘的手藝,不知道她給我編這個幹嘛我也用不上啊……這花肯定是我小妹弄的!”
齊楓覺得和愛笑的人待久了,好像會被傳染,齊楓此刻看着向榆樹沉浸在家人的美食轟炸下,倒是幸福的冒泡。
他也想笑,但是身體比腦子快一步,當他思考這個問題的時候,他已經笑出聲了。
齊楓柔聲道:“好。”
向榆樹埋頭在桌上尋找家裡還寄來什麼東西的時候,也不忘了讓齊楓也找找看有沒有他家裡帶來的。
齊楓有些猶豫,他不确定齊叔會給他送東西來,畢竟自己壓根沒提過。
但向榆樹既然這麼說了,齊楓倒是裝模作樣的在琳琅滿目的桌上随手擺弄了一下,誰曾想,一伸手不小心碰到了一旁的四層黑木紅漆食盒,那第一層被齊楓不小心碰開,就要倒下來。
他手疾眼快的接過,正要将食盒蓋子蓋回去的時候,瞥到那食盒第一層是兩瓶佳釀,上面放着兩封信。
本來這也沒什麼,齊楓以為不是向榆樹就是金柽柳的東西,正要複原。一旁在搬弄自己美味佳肴的向榆樹擡頭瞥了一眼,随意道:“齊老弟,你的信。”
齊楓的手一頓,問:“什麼?”
向榆樹見他還沒反應過來,又說道:“這裡面是你的信啊,上面寫着齊楓少爺親啟!”
聞言,齊楓又将食盒蓋移開,他方才見裡面放的是佳釀,想着齊叔不讓自己飲酒的排除了這個可能性。沒想到他又看向那信,上面果真如此寫着,還真是齊叔送來的,他心裡有些驚駭。
他拿起一封信拆開看到的第一句話,就是:“少爺!闊别已久,甚是想念!不知少爺在學院生活如何,可有何煩惱,都可與老奴傾述!另外,老奴聽說白鶴學院膳食要用靈石。老奴怕少爺為此食不飽,特此寫道咱們府上專門有院子放的滿滿的靈石,隻等少爺你一聲令下,老奴立馬給你捎來。
還有,少爺,那兩瓶不是酒,是果釀,但是少爺最好還是少喝點……”
齊楓看着這段話,一時忍俊不禁,齊叔都那歲數了,寫着這些話像是把他當三歲小孩兒似的。
他将信紙收好,看着盒中還有一封,不禁有些疑惑,齊叔什麼話要寫兩封信?
他不以為意,拆開信封又看到熟悉的字迹:驚蟄已過,伏福躬無恙。小楓,近日可好。初到此地,必有諸多不适。衣食起居可有煩悶之處,于修煉可有不解之處,吾願為汝排憂解難,在所不辭。
另,儲物戒中有餘靈石,許幾月花費足矣,若有何處所需添置,必竭盡所能。
看完信,齊楓心中已有猜測,定睛一看署名——夏凡生。
果然是凡生哥,在認識人中喚他小楓的也隻有凡生哥了。
細細想來竟也有一個月餘沒見到凡生哥,不知他說的上界急事處理完了沒……不過凡生哥寫的信為何在齊叔給他的食盒中?
這個問題他是得不到答案的,倒也沒過多難為自己,認真收好兩封信後拎起食盒中的兩瓶果釀,他也模仿向榆樹的口吻,
齊楓:“向兄,我家裡帶來了果釀!”
向榆樹眼前一亮,“那我們今晚一定一醉方休!”
齊楓笑了笑,“好。”
他不着急将食盒裡的東西都拿出來,轉而收拾起桌角的零碎小物件,他們二人互相拿錯了倒是沒什麼,但要是把那位的東西給弄混淆了,那可不好辦了。
向榆樹對這種事手腳倒快,三下五除二就将東西收拾好了,于是乎桌角上最後剩了一個檀木盒子,什麼多餘的花紋都沒有,就正中央題了一個鍍金的金字。
這個看來就是金柽柳的東西了,向榆樹和齊楓沒去碰它,任它放在桌角。這兩人轉頭就在桌上布好了酒菜。
期間齊楓還問了向榆樹:我們在院内這樣明目張膽的是可以的嗎?
向榆樹信誓旦旦的說,“齊老弟你就放心吧,每月的這個日子是學院特例允許的,他們不會幹涉的!”
好說好說,此時院内點了燈,齊楓和向榆樹坐在院内吃酒暢談,好不惬意。
夜幕悄然降臨,白鶴學院是有禁令晚上最遲何時歸宿,何時不得出院。往往向榆樹和齊楓回來的時候,金柽柳還沒回來。他們二人出門的時候,金柽柳已經不在屋内了。
有些時候都能給向榆樹一種三個人的院子住成兩個人的錯覺。此時彼時,入學以來,三人第二次會面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金柽柳推開院門,就見院中的正在碰杯的兩人聞聲扭頭看來,下一瞬似是被下了禁制一般,一人笑容凝固,一人神色如常卻都倏忽不動了。仿佛方才的歡聲笑語是他的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