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家——邑州城陸家,齊家,徐家三大家族之首。
這一屆的齊家之主就是齊楓的父親,齊鳴軒。可在齊楓三歲那年,他們便消失了蹤迹,作為嫡長子的齊楓理所當然成了下一任家主。
邑州城身份最尊崇的他身邊從不來缺朋友,擁有萬貫家财的齊楓向來對朋友是極大方的。
他們每每和齊楓玩耍時總會獅子大開口朝齊楓要銀子,從幾百兩到幾千,幾萬兩。
每次理由都不盡相同——練武功需要一件趁手的武器,追求某家的姑娘需要買禮物,看上了某個店裡的物件……齊楓也不在意那點小錢,每次都會給。
幼時他們帶着齊楓天天鬥雞走狗,遊山玩水,而現在他們帶着齊楓酗酒打架,甚至賭博玩樂……
起初楓是不想幹這種事的,可他不知道如何與朋友相處,他有的除了錢還是錢。
“齊楓你什麼意思啊?還是不是朋友了?這都不願意陪我們一起,我看這朋友還是盡早絕交的好。”
他們太懂齊楓的軟肋了,有時甚至于他們在外面幹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卻都報的齊楓的名字,還讓齊楓幫他們善後。日升月落,年複一年,齊楓就成了邑州城家喻戶曉的第一惡霸。
可謂是聲名狼藉。
可他們沒想到每次要銀子,十三年都沒有把齊楓給弄垮,除了對不能早日取代齊楓的憤恨之外,剩下的是對其無窮無盡的财寶的可怖貪婪。
“把齊楓約到府裡來吧,齊家家主的位置是時候換人了。”
“知道了爹,等您登上家主之位後,兒子還有個不情之請。”
說着齊勝朝着坐在主位上的齊鳴謙拱手行禮,大有一副今天這件事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的架勢。
齊鳴謙品了品手中的龍井茶,聽到齊勝的話,蹙起了眉頭露出不悅而又沉重的表情,不緊不慢将手中的茶盞放于桌上才問道:“有何不情之請,說來聽聽。”
聞言齊勝加快語速,弓着腰昂着脖子望着自己面前的男人,臉上的贅肉也因此堆積在一處,看上去都沒了下巴,笑眯眯地詢問道:“就是爹啊,我惦記齊楓那院子好久了,等事成之後,兒子想要向您讨那間院子。”
齊鳴謙聞言,展眉一笑:“我當是什麼大事呢,就一間院子啊,等為父我成了齊家家主,就算是再給你修間院子都不是什麼大事。”
齊勝一見事成,心中的歡喜那是肉眼可見,立馬眉開眼笑的奉承道:“那就多謝爹了,兒子在這提前恭賀爹成為齊家家主了!”
齊鳴謙聞言也笑着佯裝批評對齊勝教訓道:“這話可不能亂說,齊家家主尚在這些話以後不要讓我再從你口中聽到了。”
齊勝看出齊鳴謙的想法,嬉皮笑臉地應道:“是是是,爹教訓的是,兒子一定謹記!”
齊楓的那間院子是曆任家主精心修繕過的,那一土一木都是難以想象的财富。當齊楓一臉不以為意說出這件事,齊勝強忍着想打爛齊楓臉的沖動,他心中是嫉妒的發狂,天知道他有多想看着齊楓跪在他腳邊搖尾乞憐求自己饒他一命的凄慘模樣。
對齊楓來說,他随随便便戴的小物件,便是他人想都不敢想的财富。齊楓對金錢無感,因為他知道他的錢是花不完的。
可他隻能靠金錢來購買短暫的快樂。
而就是他這不把錢當錢的做派,讓他周圍的人都恨得牙癢癢,他卻渾然不覺。
齊勝派人來找他到府中一叙,齊楓想都沒想就答應了。
可他沒想到他這一去的結果就是羊入虎口。
“為什麼啊?我們不是朋友嗎?”齊楓不解地問道。
“朋友? ”齊勝好像是聽見了什麼好笑的笑話一般,怒吼道:“你齊楓有一天把我們當朋友了嗎?!”
“你每次給我們拿錢模樣都像極了施舍乞丐,你以為你齊楓是誰!不過是個沒爹沒娘的賤種!”
他的語氣逐漸變得瘋狂,五官也變得扭曲,他看着齊楓像是饑餓多日的野狗看見觊觎很久的獵物一般,眸中盡是瘋狂的貪婪。
“隻要,隻要你齊楓把家主印章交出來,我們就在不用忍受這種寄人籬下的日子了!!!”
齊楓看着眼前齊勝不停的咆哮辱罵,齊楓瞪大了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
可最後他還是緩緩垂下了頭,原本以為的朋友,接近自己竟然隻是為了自己的錢财?自己那麼多年自以為的真心換真心現在看來隻是個笑話?所以他們所有人都在騙自己?
還未等齊楓從長達十幾年的欺騙中回過神來,就已經被人打暈失去了意識。
從此,那不可一世的大少爺被粗暴的折斷羽翼,囚禁于髒污的牢籠,永不見天日。
他們把齊楓關了起來,不斷用刑,逼問齊楓家主印章的下落。
現在的齊楓就像是路邊的狗,誰都能來罵上兩句,誰都能來踹上幾腳。
短短幾日,齊楓便看盡人間冷暖。
以前的他用錢交到的朋友們都争先恐後的來落井下石。
這麼多年的交情,真的一個朋友……都沒有嗎?
就算有,眼下齊鳴謙這隻旁系一家獨大,攀附多于忌憚。
又有誰敢,又有誰願意不顧自己的家人的安危,來幫助他這個聲名狼藉的邑州城第一惡霸呢?
齊楓在一次次用刑後,漸漸心冷。過了不知多久,在日複一日的酷刑折磨下,齊楓的審問依舊無果。
齊鳴謙站不住腳了,做出了個一不做二不休的決定。
當天三更過後就有黑衣人将齊楓從密室裡偷偷帶了出來,齊楓一睜眼就發現自己身在城郊深林中。
許是覺得齊楓被折磨成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也沒有逃跑的力氣了,竟是連手腳都沒綁。
齊楓一掃眼就見兩個糙漢正和幾個黑衣人在不遠處交談,并未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
他開始小心翼翼地緩緩挪動着自己的身體,他快不能清晰的感受到四肢的觸感了。等他撐着樹幹立起來時,那群人依舊沒有反應。
齊楓見狀,深吸了口氣,擡腿就往深林深處跑去。
不到片刻,有名黑衣人發現不對了,大喊道:“不好,人跑了。”
齊楓拼命地向前跑去,盡管口腔中已經灌滿了鮮血,可他知道,他不能停。停下來就是死路一條。
一個重傷在身的公子哥又怎麼跑的過那幾個專門習武的黑衣人呢?
沒跑出多遠齊楓便被人追了上來,嗖的一聲,一名蒙面黑衣人的飛镖命中了齊楓的小腿。
齊楓從坡上摔下去的同時,口中的強憋許久的鮮血也随之噴湧而出。
那陡坡下是洶湧波濤的河流,齊楓是在離河邊不遠的位置被什麼東西墊了一下,徑直摔進了河中。
幾個黑衣人站在岸邊,看着眼前這晚上黑的瘆人的,洶湧的河流無言而望。
“怎麼辦?”
另一人望着黑夜下波濤洶湧的湍急河流,認命道:“還能怎麼辦,受了那麼重的傷還能跑那麼遠,這次是我疏忽了。”
“回去領罰吧。”
齊楓一睜眼發現自己在一間小木屋裡,周圍的空氣彌漫着一股子藥草的苦味。
一位俊秀小公子推門而入,見齊楓想要坐起來,連忙上前按住他。
“别亂動,你現在的傷還沒好全,你這樣會撕裂傷口的。”
“快躺下。”
齊楓看着床邊的人端着碗藥正準備喂他,伸手對那人說:“我自己來就好。”
那小公子見齊楓一臉我意已決,也不再強迫,“那你慢點。”
齊楓雖然對這碗藥有些猶豫,但他想這不可能是齊鳴謙的安排,以他們的作風,找到自己的第一件事就是抓回去再打一頓,怎麼可能還會花這麼多心思給自己熬藥喝。于是他在短暫的思慮過後一口氣悶完了藥,開口道謝:“多謝小哥救命之恩。”
小公子一聽撓了撓腦袋,有些不好意思道:“嗐,不是我救的你,是我師傅在河邊把你撈回來的。”
齊楓道:“這樣啊,我昏迷了幾天?”
“快五天了吧。”
齊楓又想說什麼時,開口卻咳了起來。
“你還是好好休息吧,我不打擾你了。”他拾碗起身快速出了門,沒給齊楓說話的機會。
齊楓眸中更暗了幾分。
深夜院裡的桂花飄落,鋪滿了層層台階,偶有沙沙風聲吹氣飄落的枯葉。
翌日一早,當那小公子給齊楓送藥時,卻發現早已是人去樓空。
“師傅!師傅!那位公子不見了!”他急匆匆的跑出房門邊喊道。
“哦?他可留下什麼?”一名老師傅正躺在院中的搖椅上小憩,聽到自家徒弟的呼喊也不曾睜眼。
他聞言開始回想剛才房中所見,匆匆跑回房中,不一會便激動的跑出對着院中的師傅說道:“有,有的。”
“他留了一封信。”
此時的老師傅也坐直了身子,接過了徒弟遞來的信,慢條斯理地看了起來。
小公子見自己師傅半晌不說話不禁提心吊膽起來。
自己在旁喃喃自語:“師傅,那公子怎麼說的啊,他的傷還沒好全,不好好靜養怎麼行啊!”
“師傅,我剛去摸了下那褥子是涼的,估計那公子昨晚就走了,但他身上還有傷,您說我現在去追還追得到嗎?”
老師傅擺了擺手:“你就别操心了,你看過這信了嗎?”
“還未。”
“那就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