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偉莊嚴的宮殿是圍繞着一顆參天大樹修建而成的,大殿中央,一顆龐然大物,以不可思議的奇迹在這個地底茁壯生長,亭亭如蓋的樹冠遮蔽了整個大殿,很難想象,天元大人會如同囚鳥一般,住在這樣隐蔽的神宮裡。
“這裡就是天元大人膝下,國内主要結界的根基,下了樓梯走過門,一直走到那棵大樹的根部,那裡與守護高專的結界不同,是另一種特殊結界的内側,隻有被召喚的人才能進入。”夏油傑指着下方,向星槳體少女介紹着詳情。
“後面的路,天元大人會保護你,直到你與他同化。”
分别之際即将來臨,天内理子垂着頭,始終沒有開口。
“還是說……”那個溫和的聲音一陣停頓,“你現在選擇返回,和黑井小姐一起回家。”
瞳孔驟縮,一直陷在自己情緒裡的天内理子,錯愕的轉過頭,“诶……”
讓才相處幾天的陌生人,為自己卷入這種錯綜複雜的麻煩裡,她自認沒有這樣的厚臉皮,長長的羽睫顫了顫,她難為情的垂下眼,“還是算了吧。”
“這是在和你見面之前,我和悟,還有琦琦就商量好了的。”完全明白她的顧忌,夏油傑笑彎了眼,用他一貫溫和的語氣,給她帶去了最大的底氣。
“不管理子妹妹你做出怎樣的選擇,我們都會像保護自己的親妹妹那樣,保障你的未來。”這完全是因為那兩個家夥對自己的嘲諷,而不得不做出的多餘補充。
“放心吧,對于我們,你是可以完全信賴和依靠的。雖然這種話由我自己說出來,稍微有點不太好意思,但我們啊,可是最強。”
沒想過會是這種走向,天内理子半張着嘴,征征的愣在了原地。
“所以,理子妹妹,你的答案呢……”
嘴巴動了動,天内理子并沒有說話,不知為什麼,此時此刻,她腦海裡浮現出了,在沖繩的那個夜晚,琦琦姐對她說過的話。
……
“春天的時候,吹着暖和的風,跟朋友一起走在賞櫻的路上,吃着媽媽做的便當,喝着清甜的小酒,躺在樹下懶洋洋的度過一天;夏天的時候,捧着冰冰涼涼的西瓜,坐在院子裡,呼噜呼噜的吹着涼風,等煙火上升的時候,跟戀人接一個帶着蘋果糖香氣的吻;秋天的傍晚,捧着熱騰騰的烤紅薯,漫步在紅葉下,等太陽落下,在去吃上一頓美美的大螃蟹;等到了冬天,泡完溫泉,跟朋友們冒着雪去寺廟裡跨年,在零點鐘聲響起前,許下來年還想跟你們在一起的願望。這些經曆,同化之後,可就全都沒有了噢。”
剛洗完澡,已經困得眼皮打架的她,被身旁不絕于耳的呱噪給吵醒。迷迷糊糊的半睜開眼,好半天,天内理子才聽懂身邊的人在說些什麼。
“我知道……”她當然知道,“可是我啊,既不像琦琦姐這樣強大,也不像五條他們那樣耀眼。像我這樣的家夥,唯一跟普通人不同的地方,那就是從出生開始,就被賦予了星槳體的使命。”
“诶?”
“比起能夠随便揮霍人生的自由,我更願意承擔這樣的使命。畢竟唯有強大的天元大人,才能以一己之力守護日本的安全。”
“emmmm?”
“所以完全不用為我感到難過,琦琦姐。能跟傳說中的天元大人同化,這是作為渺小的我,存活過的人生中,被賦予過的最偉大的使命。”
“哈——???”
“同化也沒有關系,雖然會跟大家分開,但是不管再怎麼難過,終有一天,所有的悲傷和寂寞,都會消失的。畢竟,這不僅僅是為了我,也是為了大家,不是嗎?”
“給我打住,打住,少女!在這扯着大義炳然的旗号,滿嘴胡說八道些什麼呢。不會真的以為假話說多了就會變成真的了吧!你這幅自哀自怨的語氣,明明就和已經跟垃圾丈夫過不下去了,但為了生活費,才不得已誠惶誠恐的洗腦自己,以作為垃圾丈夫的妻子為榮耀的歐巴桑一樣!”
“你是想安慰我的吧……想安慰我的話怎麼也不該把我比作歐巴桑吧?被人比作歐巴桑我完全沒有感到高興啊大姐頭!”
“嘛,既然你口中的天元大人這麼強大,那同化什麼的你就不要再逞強了。對于強大的天元大人來講,少同化一兩次,肯定是完全沒問題的。作為同伴,你要多給他點信任啊!”琦琦豎起了大拇指,“所以趁現在,早點決定跟我跑路怎麼樣。”
“不要一邊做出正義夥伴的模樣,一邊商量丢下同伴自己跑路的話題!還有,天元大人的同化可是關系着全日本的安危,這怎麼可能叫沒問題!”
“得了吧,會有這種思想,完全是那些給你洗腦的肮髒政○的錯。比起咒靈殺人,明明少○化,人口老○化,○○合法化,階○固○化,美○常駐化,這些才是真正威脅到日本安危的實際問題好嘛。”
“對于真正的問題不去解決,反而對同化之事這麼上心,這不就跟沒法考100分隻能靠做家務來讨媽媽歡心的大雄一樣嘛。再說了,你的同化,如果真有他們說的那麼重要,稅金小偷早就感恩戴德的把你供起來了好嘛,又怎麼會讓你淪落到被人追殺的地步呢。”
“所以多動動腦子吧小理子,日本已經夠爛的了,這樣腐爛的日本根本不是靠獻祭一兩個你這種傻○少女,就能夠拯救的。雖然很傷人,但你的同化根本就沒有你想的那麼有意義。與其繼續這樣下去,不如抓緊時間決定跟我跑路吧。”她大義秉然的豎起大拇指對向了自己。
“一會把我比作歐巴桑,一會把我稱做傻○,還在不停的貶低否認我的人生意義,琦琦姐,你到底是在羞辱我還是在安慰我啊喂——!
“呼~你從剛剛開始就一味的在貶低自己,聽得我超火大的。什麼渺小啊,偉大啊,這套說辭真是太可笑了,日後就不要再提了。”
“你也好,天元也好,在宇宙面前,誰又敢說自己是真正的偉大呢,大家不都一樣,連小小的塵埃都算不上嘛。”躺在床上枕着雙臂,一口氣說了這麼多的琦琦無奈的歎了口氣。“一定要比,天元也隻是比你大一丢丢的塵埃而已。”
“即便如此,我這樣的家夥也永遠沒法跟天元大人比……”
“怎麼不能。你擡頭,月亮在你眼裡是不是永遠高高在上遙不可及,可渺小的人類,不照樣征服了那遙不可及的月亮嘛。連月亮都不過如此,難道天元的○○會比月亮的高峰更難攀登不成。”
“不要在試圖用你那肮髒的笑話來安慰我了大姐頭!你安慰人的技術真的超——爛的!”這番話語并沒有使天内理子振作起來,反而令她崩潰的扯起被子,捂住了腦袋。
“我并非是你所期望的那種,頑強堅韌勇敢無謂的家夥。雖然被奉為星槳體,但本質上,我隻是個普通的得不能在普通,懦弱得不能在懦弱的膽小鬼而已。”
“雖然一直對外宣稱,我早就願意接受同化,平日裡也是擺着高高在上的姿态,對星槳體的身份沾沾自喜。但真到了這個地步,我才發現自己根本做不到平靜,所以琦琦姐!不要在捉弄我了,這樣懦弱的我,怎麼都算不上強大,這樣虛僞的我,根本就不配跟無畏的天元大人相比。”
“你到底怎麼回事啊少女?給我搞清楚了,面對死亡,哪怕是真正的聖人都無法做到絕對冷靜。你這種零花錢給少了都還要哭着鬧着向家人撒嬌的年紀,就不要試圖用比聖人更高的标準來要求自己了。”
“那種丢臉的事我才不會做嘞!”
“明明早就膽怯但還是願意為了所謂的大義犧牲,明明非常不舍但還是願意獻祭自己。哪怕到了這個地步,你也從沒放棄過同化,我說的對吧,小理子。”
不知道她為什麼能明白自己心中所想,她心中一動,詫異的從被子裡鑽出了頭。
“你所忽略的,正是你的強大啊。以渺小的凡人之軀去克服懦弱的本能,以膽小鬼的普通身份站出來為人類奉獻自我,這不就是你的偉大之處嗎?你這個渺小的普通人,光靠着信念就戰勝了人類本能的虛僞懦弱膽怯,這不遠遠比一開始就呼風喚雨的天元大人更強大嗎?”
“所以不要在一味的貶低自己了,你隻是因為對方一時的光芒就忽略了自己的耀眼而已。在我看來,擁有着強大信念的小理子,早已将躲在别人身後不敢吭聲的天元遠遠的甩在後面了。”
“……”
“大姐頭讀書的時間都用在追男人上了,所以不會說什麼漂亮的話來安慰你,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作為小小人類的小理子,渺小且強大,平凡且耀眼,這就是你,在大姐頭眼裡,比月亮還耀眼的你。”
“我……”
“總之,我說了這麼多,你該搞懂了吧,擁有那樣的決心,你已經證明過自己的強大了。”
“在繼續堅持下去的話,會耀眼得把大姐頭我的光芒給搶走的。這可不行,這麼耀眼的小理子,我超——嫉妒的!大姐頭我就要做你偉光正的人身道路上,破壞你信念、打亂你決心的邪惡反派。好啦,剩下的就别管了,把偉大的使命還給天元,安安心心的跟我一起跑路吧。”
“……”
“怎麼樣,小理子,決定好跟我跑路了嗎?”
“诶……怎麼哭了。”剛從浴室出來的黑井,看着淚流滿面的天内理子摸不着頭腦。
“算了,還有的是時間,你慢慢考慮吧,我先去○悟去了。”
……
渺小且強大,她真的有做到嗎?視線逐漸模糊,熱淚在眼眶堆積,一直堅持的理念動搖了,“從來沒有人會問我願不願意……”
“從來沒有……”夏油傑靜靜的等着她的回複。
“這麼渺小的我,本來早就接受了同化的結局的。所以,一直以來,我都表現得很不在乎,一直以來,我都在抱着信念堅持,可是、”她用手背抹着大滴大滴的眼淚,“可是,看着幸福的大家,我也會羨慕的。”
“我想繼續去上學,想要一直一直跟黑井在一起,我也想要戀愛,更想要變成琦琦大姐頭所說的那樣強大的人!”
“我、我!”崩潰的淚水大滴大滴的在滴落,可在她的臉上,卻洋溢着前所未有的光芒,她含淚笑着,無比堅定的看向夏油傑,“我想要像成為你們那樣,真正強大又耀眼的人。”
夏油傑微笑着向她伸出了手,“所以,回去吧,小理子。”
她抽抽鼻子,笑着伸出了手,狠狠的點了點頭,“嗯……”
“砰!”血花四濺,子彈就這樣射穿了她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