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陷入癫狂的教徒們振臂高呼,将三人團團圍住。
“這些家夥,要全部殺掉嗎?”說出這種話的時候,五條悟的内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現在殺了他們,我不會有任何心理負擔。”目光轉向好友,五條悟在等一個答案。
在這個關頭,夏油傑很不應該的沉默了,長睫微垂,沒人能讀懂那張沉寂的面孔下是什麼情緒。幾秒後,當他再次擡眸,他已經在心裡替兩人選好了答案。
“不,沒必要。”
“主導一切的主犯已經跑掉了,留在這裡的都隻是些普通人,殺掉他們完全沒有任何意義。”
“意義啊,那種東西真的有必要嗎?”哪怕在感知消失之前,五條悟也從未有過這般高尚的認知。
“有必要。”
“非常有必要。”他很快就從短暫的迷茫裡,堅定了自己的信念,“尤其是對強者來說,這是我畢生堅持的大義。”
“哈?認真的?”這個問題明顯是意有所指。
“是。”他的回答也是在說給自己聽,“認真的。”
沒等五條悟注意到這點小變化,夏油傑就迅速規劃好了後續方案,“沒必要跟他們糾纏,帶着小理子走就好了。”
“不準帶她走!”兩人這般毫不掩飾的大聲密謀,讓不被兩人放在眼裡的教徒們,被徹底激怒。
“真是太嚣張了!今天誰也别想把她活着帶走!”
“對!必須把那個惡心的女人給我留下!”
“沒錯,一定要在這殺了那個可惡的女人!”
“全給我讓——開!”大呵一聲,夏油傑不再猶豫,他擺好陣勢,準備開始反擊。
“悟,帶着小理子先走!”三人繼續耗在這最後誰都無法脫身。
“丢你一個人在這就能解決了嗎?”如果星漿體就這麼跑了,留下的那個人,八成會被這群失去理智的瘋子直接撕碎。更何況,他的好友是個不願對這些瘋子出手的人。
“誰都不準走!!!”
面目猙獰的教徒們手挽着手,人拉着人,有預謀的組成了密不透風的人牆,将三人層層包裹,困在其中。
“悟别出手。”壓下好友擡起的手腕,夏油傑自願擔起了打頭陣的艱巨任務,力量被他控制在一個很微妙的範圍。
“你負責保護小理子就好了。”如果讓悟出手,這些普通人肯定都吃不消。
“其他的我來。”他隻想在适當的範圍内,給這些瘋狂的教徒,一點小教訓。
可他這不疼不癢的懲戒,是完全恐吓不到,已經陷入癫狂的教徒的。幾個回合下來,料定他不會朝普通人下死手後,教徒們開始瘋狂沖擊無限,試圖搶回星槳體。
“要跟普通人作對嗎?!你們的使命不是為了保護普通人嗎?”
“嘴上說着要保護普通人,現在卻在朝普通人下手,這就是你的大義嗎!”
“難道她一個人的生命比我們所有人的都重要嗎!”
“來吧!把她交給我們吧!這将是最正确的死亡!”
夏油傑顯然是高估了自己,看着屏障前,一個個撞得頭破血流的腦袋,他的拳頭再三猶豫,最後隻能揮進了空氣裡。
“可惡!”這些人也在受苦。
“可惡!”他的猶豫每多一分,讓教徒擠壓、占去的空間就多一分。最後,層層人牆貼着無限擠了上來,三人被死死的困在了作為保護的無限屏障内,再也動彈不得。
這場小勝利令教徒們看到了勝利的曙光,他們越加瘋狂的撞向三人。
“殺了她!”
“殺了她!”
“殺了她!”
人海裡,每一張醜陋的嘴臉上,都帶着如夢如幻的迷離。他們高擡起手,從四面八方的角度伸來,扭動着、迫切的向星槳體的方向襲去。
夏油傑看着這些熟悉的面孔,每一張臉上都洋溢着狂熱又幸福的笑。這些人,平日裡可能是商店裡親切的店員,是熱心指路的大叔,是鄰居好心幫忙的阿姨,可在這裡,他們也是逼死少女的劊子手。
天内理子躲在兩人的身後,看着近在咫尺的猙獰面孔,淚流滿面。這些人行為一緻,口号統一,他們振臂高呼,瘋狂呐喊,所有人都隻有一個訴求,那就是殺了她!
淚水控制不住的往下流,她開始後悔。如果一開始,她就老老實實的接受同化,老老實實的接受死亡,那是不是,就不需要面對這一切了。
“放、放開我吧。”短短幾個字,說得她泣不成聲,“這是我的命運……”
“不要害怕,也不要放棄。”一向溫柔的如同春風的面孔上,出現了難看的苦笑,哪怕他眉眼的疲憊已經多得溢出,但當身邊的人有需要的時候,夏油傑總是會在第一時間強撐起自己,去給别人帶來希望,“我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小理子。”
“随便拿出兩個咒靈來吧,傑。”漠然的看着這一切,五條悟内心毫無波瀾。
“不行,不能把那種東西用在普通人身上。”
“都到了這種地步,你的堅持,還真的有必要嗎?”
“有必要,非常有必要!”顫着聲的從胸膛裡輕呵出一口氣,怒氣短暫的壓制住了痛苦。
夏油傑高昂起頭,收緊了拳,這個痛苦的年輕人,義無反顧的站在了天内理子面前,用自己寬大的身軀,替她擋去了眼前的污穢。“這個世界,總有人要站出來維護正義!所以不管是小理子也好,還是這些教徒也好,我都不會放棄!”
“因為,為拯救他們而活,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意義!”
“撲通!撲通!”
怔怔的捂着胸口,感受着胸腔裡那違和的跳動,五條悟微微有些出神。他本身無法理解這樣的感情,但好友堅定不移的身影,終究是讓善惡的指針有了偏向。嘩啦!他再一次體驗到了,刀子捅進心口的感覺。
有光漏了進去。
“砰——!”門口傳來的巨大動靜,瞬間吸引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力,喧嚣的會場短暫的出現了安靜,人們紛紛好奇的回頭望去。
柔和的光打破了室内的暗,大開的門帶來新鮮空氣的同時,也帶來了那個打破僵局的人。在光暈交界的地方,出現了個女人。
“喲~好熱鬧!開party不等我嗎!”不請自來的家夥,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高聲大喊。
“踏、踏、踏。”
她不緊不慢的逆光而來,光暈漸漸從身上褪去,等到人完全陷入黑暗的時候,會場裡的人們,才終于看清了她的模樣。
是一把鋒利的劍,糅合着大殺四方的張狂和嚣張跋扈的美豔。這個女人很危險!不止是因為她肩上扛了具破敗的屍體,她腥紅的眼,雪白的皮,滴血的發絲,稚嫩的臉,還有臉上那六親不認的嚣張,都在傳遞着她的危險。
這家夥,是真的會殺人!
對死亡有了确切的認知後,教徒們的嚣張氣焰瞬間矮了一大截。仿佛被什麼怪物奪走了喉嚨,原本一直嚷嚷不停的家夥們,集體消了聲。
“琦琦姐!”一直強撐着的天内理子在看到她之後,再也忍不住的落下眼淚。
“你每天都在亂撿些什麼!這種時候就不要在給我添亂了!”她過于混沌的造型,令原本就神經緊繃夏油傑直接崩潰的吼了出來,這家夥為什麼永遠都在狀況之外!
不過,這樣子也不錯……抿住上揚的嘴角,一掃之前的萎靡,夏油傑重新恢複了振作。
盯着門口的女人,五條悟的腦内掀起了無邊風浪,在鋪天蓋地的雜亂信息裡,他找到了獨屬于兩人的感情。
喜歡?甚至是能稱得上愛得情緒……
人在有了極度的體驗後,通常會迷失自我。這一階段的人會否定,會思考,因為他已經見過不一樣的風景,有了不一樣的認知,所以會懷疑推翻之前的一些定論。
五條悟能很清楚的分辨出,自己現在就屬于迷失階段。但記憶不會騙人,他能從過往的記憶裡搜尋到,傑是他唯一摯友的認定,但卻找不到堅定愛她的理由。
那麼……現在的他真的還需要這種感情嗎?給他帶來無上體驗的是力量,讓他征服一切的是力量,他現在所擁有的,是所有人都趨之若鹜卻唯他掌控的力量!
既然連以前的五條悟都舉棋不定,那擁有了無上力量的五條悟,真的還需要這份感情嗎?
最終,他隻在腦海的角落裡,找回了點零星愛意。
“你怎麼才來?”是這種語氣嗎?他忘了,連同對她的愛意,他都不太能想起來是哪種程度了。
“把這個女人交出來,她該去死的!她今天就該死在這的!!!”有大膽的教徒趁幾人不備,爬上了人牆,試圖去拉住天内理子的手。
“啊!”天内理子吓得連連後退,差點摔出無限。
飛快的踏步而來,踩着衆人的腦袋,琦琦跳入了人聲鼎沸的雜亂裡。
輕松折斷了那個教徒的四肢,[大叔]橫掃一圈,剛剛還天不怕地不怕的教徒們,紛紛被滿地帶血的腸子吓得連連後退,原本堅不可摧的人牆也立馬撒了手,一窩蜂的往後竄,大家都唯恐被屍體沾到。
跟前面那兩個怎麼都不還手的人不同,這家夥,是真的會殺人!從她毫不留情的手法裡,教徒們再次确認了這個信息。這下,對死亡有了更貼切的認知以後,教徒們都有了新的估量。
“悟,帶人先走!”夏油傑發現了這個絕佳的好時機!
“要走也不是現在走!”沒有回頭,琦琦一手扣住了正在逃跑的五條悟。
兩個DK皆是一愣,硬生生錯過了最佳的逃生機會。
也就這麼幾秒的功夫,因為一時惶恐而後退的教徒們已經反應了過來,他們重新撿起石頭,朝四人砸去。
“啊——!”
從五條悟身後,搶過天内理子摟入了自己懷裡。琦琦抱着她,踩着教徒們的腦袋,跳上了那莊嚴威武的神壇,在她們背後,是一臉慈悲的神像。
扔滞的動作硬生生的停了下來,甚至還有教徒滑稽的去攔截扔到半空的石頭。他們誠惶誠恐的跪拜了一地,唯恐自己剛剛的行為,對高高在上的神明造成冒犯。
看着兩個女人擋在了威嚴的神像面前,做完一系列宗教儀式的教徒們,氣得吹鼻子瞪眼。打不得,罵不得,甚至連指都指不得,因為站在兩人身後的,是高高在上的神。最後,他們隻能無能狂怒的在原地大吼大叫。
“你這個家夥!想要跟我們所有人作對嗎!趕緊把她交出來!”
星槳體被轉移後,五條悟和夏油傑就被蜂擁而上的教徒們擠到了最外圍,他們隔着人海,在人頭聳動的會場内,與神壇上的她遙遙相望。
夏油傑想往人群中擠去,卻一次又一次的被人海推開。最後,他隻得焦急的大吼道,“琦琦,帶着小理子趕緊離開!這裡交給我和悟!”
如果是她,一定辦得到!
“不——要——”琦琦直接拒絕了這個請求。
“這種時候你就不要在任性了!”夏油傑崩潰得頭都快秃了。
“這個女人,在搞什麼啊。”站在人海之外,五條悟雙手插兜,冷漠的看着這出鬧劇。
從過往的記憶裡,五條悟就發現了,這女人做的,盡是些讓他無法理解的事,所以以前的他,到底喜歡這家夥什麼啊?
“放開我吧,琦琦姐,這就是我的宿命,這就是我正确的死亡方式。”眼淚已經流幹了,心底幹涸得再也沒有任何情緒。天内理子即害怕又内疚,害怕自己即将死亡,又因自己一時懦弱連累了朋友們而感到内疚。
“聽到了沒有!趕緊把她交出來!”
“交出來!”
“殺了她!”
天内理子的話,讓癫狂的教徒們更加興奮了。他們呼聲高喊,提前慶祝着自己的勝利。
“我說你們,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這一刻,琦琦不在掩飾自己的殺意,剛剛還叫嚣的教徒們,在來自高緯度的恐怖力量的鎮壓下,全部顫顫巍巍的噤了聲。
電流從尾椎骨一路竄到了頭皮,五條悟微睜起眼,發絲随着他的亢奮,在空出晃出輕飄飄的弧度。那女人身上傳遞出來的力量,令他有些興奮的喘了喘,身體好戰的本能被這份殺意挑起。
他開始重新估量,湛藍色的星光在眼底流轉。如果說,他的朋友,是那種走路都會特意避開螞蟻的家夥,那這個女人,是跟自己心上人打雪仗,都會在雪球裡藏刀片的人。
善惡的指針再次出現了動搖。
兩種截然不同的選擇,兩個完全不一樣的家夥。原本被糾正的指針,毫不猶豫的向另一個方向轉去。
“呼——就是要這樣,大幹一場!”他握拳高呼,有樣學樣的踩着教徒們的腦袋,興緻沖沖的跳到神壇之上,站在了她的身旁。
“悟!不要!”這兩人要是在這失控的話,後果不敢想象,夏油傑緊跟其後跳上了神壇。
“說吧?從誰開始!”眼角是抑制不住的興奮,輕而易舉的好像在商量吃什麼一樣。
“這個?嗓門太大了,剛剛就想動手了。”
“還是這個,不止長得醜一張嘴還滿是惡臭。”
“或者是這個?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往我身上撞。“他站在神壇之上,興奮的對着台下的人指指點點,被他指到的教徒開始發瘋的往外跑。
剛剛還躲在後面,堅決不動手的咒術師,現在跟換了個人一樣,叫嚣着要拿他們開刀,人群裡,有一些随波逐流的家夥,已經恐慌的開始撤退。
“嘭!”所有的大門都被緊緊關上,神之子興奮的看着這些羔羊,雀雀欲試。
“悟!停下,停下!不要忘了我們身為咒術師的使命!”如同人腦海内的正義天使,夏油傑堅持做着正義的一方。
已經聽膩了好友的說辭,目光轉向身旁,五條悟在等另一種可能的答案。
“不準給我屈服,小理子。”沒有回答五條悟的問題,琦琦抓住着理子的肩膀,強迫她擡起了自己低垂的腦袋,“在□□毀滅之前,給我挺直你的腰杆活下去!”
“琦琦姐……”淚水模糊了天内理子的視線,她抹掉眼淚,吸吸鼻子。努力的在崩潰的情緒中,找回了一絲理智。
“你懂什麼,這個女人從誕生之際就是個錯誤!她的存在隻會玷污天元大人!去死吧,惡心的女人!”有狂熱的教徒大膽的起身抗議。
“别把天元說得好像什麼貞潔烈女一樣,這千百年來,它早不知道被反反複複○過幾百遍了!”扯着嗓子,琦琦毫不留情的大罵了回去。
“閉上你的髒嘴,不要把天元大人拿來跟你這種賤女人相提并論!”
“那就從他開始吧?”五條悟擡起手,殺掉這個頂嘴的人,她會很開心吧?
“悟——不要做讓你後悔的事!”擋在好友面前張開手臂,三人中,夏油傑似乎永遠是最理智的那一個。
“要阻止我嗎?傑。”擡起的手轉向了好友的方向。
“我絕不允許,我看着你在我面前做出無法挽回的事,哪怕賭上生命,我也要阻止你!”
“從剛剛開始,就很想告訴你了,老子、真的、超讨厭、你的正論!”
“轟隆!”
意見不和的兩個好友扭打到了一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