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入硝子,因能使用反轉術式治療他人這一寶貴才能,被上層視為高專珍寶。嚴格來講,這一技能放在整個咒術界,都算得上是稀世珍寶。
所以,作為名義上的高專珍寶,實際上的爛橘子保命補血袋,她的日常出行一向被嚴格限制,一般任務不會落她頭上,日常出行,同樣也有嚴格的審批流程。
和處處有人侍奉的五條大少爺比不了,出生自普通家庭的硝子,進入高專後想要出趟遠門,是極其困難的事情,在高專勢力範圍内偷偷摸摸的出遊,高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了,但想要回老家的話,卻沒那麼容易了。
包括這次回家,都是她申請好久才特批的結果。而這次陪同她回家的,是同級唯一的女生——琦琦。
“硝子長得跟爸爸好像诶,都在臉上長了個鼻屎。”
“跳斷腿了我是不會給你治的。”返程的路上,看着在海堤上蹦蹦跳跳的人,硝子輕聲提醒着。
“哈——!當我是誰,看好咯,硝子!”為了證明自己超勇,她徒手在海壩上翻起了連環跟鬥。
溫熱的海風徐徐,帶着獨特的鹹濕裹着白沙,無差别的襲擊着行人,看着她耍猴一樣的雜耍,終日疲憊的死魚眼終是彎了彎,讓細紗抓住這半點空隙,偷溜進了揚起的嘴角。
從什麼角度來講,這家夥都不是最佳人選。
冥冥學姐的長期任務還沒結束,歌姬學姐正忙着晉級評定,夏油……算了吧,學弟?她還沒弱到需要那兩個家夥來保護的地步,至于高層派來的人,那種駭人的陣勢她不想在經曆一次了,她是思來想去,才向這個最壞但又最合适的人選妥協的。
天知道她向五條大少爺保證了多久對方才放的人,如果不是他有海外任務,大少爺跟過來的架勢跟爛橘子派的人,隻怕也沒多大區别。
“土特産都買好了嗎?”
“放心吧,都裝進肚子裡了。”拍拍肚子,像吃飽喝足的貓一樣,搖搖尾巴,傲氣的擦擦鼻尖,她又連蹦帶跳的竄出去兩米。
“底褲都被看光咯,我可不會掏錢的。”原本以為會很難搞,但實際上,這家夥跟她父母相處起來,完全是如魚得水。
“嘿嘿嘿,先欠着,回頭要用三倍的土特産給我補上!”
少女站在高高的海壩上,甩着一頭亂糟糟的金色長發,嘴裡嚷嚷着吵死人的聲音,手腳呼啦呼啦的亂舞,渾身上下的勁好似多得用不完,給她這潭春日的死水,展現了一把什麼叫生命的洋溢。
太不應該了吧?這家夥是跟她一個學校沒錯的吧?
夕陽的餘晖勾勒出不切實際的鮮活,看着那刺眼的金色,硝子停下了腳步,很不恰當也很不應該,但此刻,她莫名的羨慕起五條來了。
那混球可真走運。
“家入……”身後傳來的聲音讓她微微回過神,這個聲音……詫異的轉過身,是熟悉的面孔。
……
站在路燈下,對着腳下的碎石子輕輕一踢,目光順着它咕噜咕噜的向前滾去,順勢上去又是一腳,這次,石頭擊中路燈的噼啪響動讓她開心的蹦跶一跳,轉頭想與夥伴分享,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看到了,一直喪氣的夥伴,面對朋友時笑得元氣滿滿的臉。兩人在開懷大笑,和所有相遇的熟人一樣,熱絡的噓寒問暖,揉着肚子拍着肩膀,說着隻有彼此知道的玩笑話。
那樣的硝子她從未見過。
撇撇嘴,對這些琦琦很不感興趣,把視線裡能看到的海壩都數完後,她又回眼望去。
這次,那人似乎在拜托些什麼,雙手合十不停請求,硝子臉上的笑容淡了下去,可以猜測,是跟她有關,男生看向她的目光頻頻,拉扯持續了很長,餘晖被夜幕吞沒,暗紅的天變成了淡且憂郁的藍,最終藍融化成了吞沒一切的黑,路燈下,兩人的身影越來越朦胧,硝子最終是點頭答應了什麼,兩人分手告了别,直到那個身影不再回頭,硝子才恢複了那副喪氣十足的模樣。
“走吧。”沒有好奇他人隐私的打算,琦琦繼續蹦蹦跳跳的大步向前。
“琦琦……”身後的夥伴并沒有跟上。
“嗯?”琦琦回過頭,看到了,路燈下的少女站在光與暗的交界處。
明明主動呼喚的人是她,可短發少女卻一直盯着暗沉的海,海浪輕打沙灘的聲音越發咆哮,不遠處火車的鳴笛離耳畔漸行漸遠,餘溫下蟬鳴滋滋作響,耳朵裡隻有夏天的聲音,琦琦靜靜的等着,汽車轟鳴匆匆路過,兩人的影子被越拉越長,交彙,再分離。
似乎是什麼話讓她很難開口,耳邊的蟬鳴越發咆燥,看向腳下的石子踢了踢,這顯然是不适合她的動作,始終帶着幾分粗暴,在地上劃拉出一條白白的分割線,最終,她還是回過了頭,“……”
“有什麼事嗎?硝子。”看出了她的猶豫。
“下周……有空的話陪我去、”
“好。”
“聯誼诶、”疲憊的眼眸第一次大大的張開,合十的雙手還沒放下,似乎還有更多有關于請求的話沒有說出口,沒想到她會直接答應。
“我說得可是聯誼。”麻煩的擰擰眉心,再次開口,短發少女又恢複了那種懶散且略帶不耐的語氣。
“知道,就是一群女孩子聚在一起開開心心免費吃喝掏空男人錢包的活動。”
“……雖然說的也沒錯,但五條、”
“沒關系了,悟那邊完全沒問題。”
——
“在這個充斥着謊言金錢享樂至上的荒唐時代,人與人之間的信任都是淺薄的,不管是多親密的關系,你的付出都未必能換來半分回報……”
十分困難的揉了揉惺忪的眼,無視坐在床頭滔滔不絕的家夥,視線重新聚焦的那一刻,夏油傑先是看向了手機上的時間。
“愛情?友誼?親情?或者說是所謂的情意?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嗎?感情本身就是一種多巴胺的分泌物,可這種由身體産生的物質,在某一個瞬間,居然會淩駕于你的理智之上……”
扯過枕頭捂住耳朵,在扯過被子把自己蓋的嚴嚴實實,背對着半夜不睡覺的大少爺,夏油傑強行讓自己閉上了眼。
被子被一把掀開,刺眼的光随之而來。
“從結構上來講,除生理上的區别,男人跟女人屬于同一物種,但從另一層面上講,女人的嘴巴完全不能相信……”
他耐着性子,拉開抽屜,掏出耳塞眼罩,閉眼戴上,再次進入躺屍狀态。
“所以說,對待女人一定不能心軟,喂,給我聽着傑!不準睡,給我聽好了,傑,這可是對你至關重要的砰、”
撲殺失敗的人摔下了床,氣勢洶洶的站起來,“一定要找死那就出去打一架吧!”
“幹嘛。”無限隔開了攻擊,坐在床上的家夥毫發無損,他無辜的聳聳肩,把那煩人的聲音拖得黏糊糊的,“我隻是來找你聊聊天嘛,傑——”
黑着臉,不想管大少爺又犯什麼病了,夏油傑重新整整枕頭被子,再次背對好友,躺回了被窩裡。
“喂,起來,這麼早就不行了?噗噗噗、”
迎面砸來的枕頭貼着無限滑落,露出那張譏笑的臉。
深知不讓他折騰完今晚是沒法休息了,薄被從胸膛滑落,雙腿大開的坐直起身,夏油傑疲憊的捏了捏眉心,朝着大少爺的方向,動了根手指,“說!”
“嗷,就想跟你聊聊天嘛,這麼兇幹嘛,上次說的那款卡帶我已經買到咯,明天來一局怎麼樣?這次任務怎麼去那麼久啊,飛了大半個地球诶,聽說那邊的男人都可以娶四個老婆,真的假的?傑你知不知道她居然背着我要跟硝子去聯誼!!!”
“聯——誼——!”懸在鼻梁上的墨鏡被一把捏碎,最強終于暴露了他的猙獰,“就是那種男女聚在一起勾○調○喝○聚衆○○的聯——誼!!!”
“哪有你說的那麼恐怖!”
“‘诶诶诶!隻是陪我回家,又不會帶你女朋友跑掉,大少爺就放心好了。’‘诶诶诶!隻是帶她去湊數,又不會讓她跟其他男人跑掉,太粘人的男人會招人煩噢!’‘诶诶诶!隻是讓她跟别的男人出去○○○○○○○○○○○○○○○○○○○○○○○○○了而已,不要這麼小氣啦五條。’這就是在我把人借給硝子後,硝子給我的報答!!!”捏着嗓子模拟出的嬌俏的女聲瞬間冒出火氣。
“我說……最後那個還沒發生吧。而且,人怎麼都不算是你借的。”
“放着老子這樣可愛帥氣多金潇灑的大帥哥不管,跑出去跟其他野男人聯——誼!!!真是不可饒恕。”
“這麼不想讓她去直接說不就行了嗎?”飛了30多個小時,時差還沒倒過來,實在沒心思聽他胡扯,夏油傑扯過被子倒頭就睡。
“砰!”身後的動靜吓了夏油傑一跳,回臉一看,好友拳頭緊握憋得面色鐵青。
“所以……你這是說了但她還要去?”
“砰!”
看來是的了。
悻悻然的摸摸鼻尖,自覺惹火人的夏油傑強打精神坐起了身,點燃香煙,在雲吞霧吐裡,他長吐出一口白霧。
“吵架了?”也沒聽到什麼動靜。
“那倒沒有……”
“啊,是危機感啊。”
扔開手裡的墨鏡碎片,大少爺無趣的撇撇嘴,“切,拜托,那是硝子的朋友诶?!是硝、子的朋、友诶!?連硝子都看不上的家夥能有什麼好貨色!?唔、找死!”
“這一拳是替硝子打的。”
假惺惺的揉揉臉,對好友的一拳沒什麼感想,“我倒不在乎她去不去。”
“那你這較什麼勁?”不耐的挑高了眉,對他這擾人清夢的行為實屬不滿。
“最近啊……”五條悟若有所思的停頓了一下,“那家夥越來越不聽我的了。”
“不,準确來講,是越來越不在乎我的感受了。”